公既就缚,权相命捕其党羽,以诸将皆握兵权,且缓图之。
公长子云,年十六,从石观战于淮西,素以勇武著称,观多得其力,甚爱之。观有女字玉锦,年十,亦善战,每着银甲,骑白马,提枪携弓,与云并肩出,不分轩瑾。
同泰十三年,太后欲令云尚淑宁公主,主贤淑以闻,人皆羡之,云独不愿,语父曰:“愿娶志同道合者为妻。”公与观早已心照,遂许之。
钦使至寿春,时公爱女避祸寿春,观欲将其交付钦使监押,玉锦闻之震怒,不顾身重,抱女出城去,义烈堪敬,钦使遣兵追之,死伤殆尽,两女亦无所踪。钦使畏惧,恐云不肯就缚,促令观提军至钟离。
观故迟之,过五日乃起兵,至钟离,云久待矣,闻诏旨,曰:“陆氏忠心,天人共鉴。”乃坦然就缚。时云领飞骑营,精锐冠于江淮,众军欲截之,云饬令归营,皆不敢相阻,声威至此矣。
——《南朝楚史-忠武公传》
十月初三,楚州。
裴云立在镇淮楼上,心思郁结,眼前的秋色都失去了光彩,荆襄战事的结果早已到了他耳中,战事的扑朔迷离令他瞠目结舌,陆灿兵出义阳,趁虚而入攻取襄阳,以及之后的谷城鏖战,襄阳对峙,种种变化都令人侧目,襄阳的一失一得更是令人不解,直到得知陆灿被南楚国主赵陇解除兵权,召入建业的消息之后,裴云才隐隐明白荆襄血战、襄阳易手都是为了一个陆灿。可是即使想通这一点,裴云心中却是越发惊骇。
兵家有言,荆襄乃是天下要冲之地,长江横贯东西,连接吴蜀,由大江入湘、入赣,亦无不便捷;汉水由江夏逶迤而北以至西北,自襄阳西北行入汉中、关中,北行入南阳、洛阳,或水或陆,皆有通道,欲得天下,必须据有荆襄,每至天下四分五裂,诸侯割据之时,荆襄更是首当其冲的战场。荆襄境内,襄阳、江陵、江夏,皆是军事重镇,而襄阳更是最重要的军镇,南楚据有襄阳,可以北上中原,大雍据有襄阳,可以威慑荆襄。早在大雍立国之初,就时时窥伺襄阳,可是那时襄阳在德亲王赵珏镇守之下,稳如泰山,雍军在襄阳坚城深垒之下屡屡受挫,不知多少勇士折戟沉沙,襄阳乃是大雍将士心中之恨。直到隆盛八年江哲设下计谋,利用杨秀攻淮东的机会,诱敌北上,才趁隙夺得了襄阳。襄阳一入大雍之手,南楚就再无反攻的机会,虽然陆灿将江南守得固若金汤,可是却也无力危及大雍的根基。
以襄阳的重要,纵然是雍帝御驾亲征,也断然不敢轻易舍弃如此重镇,可是江哲居然将如此重地当作诱饵,轻轻放手,虽然最后收回襄阳,可是大火之后,只留下残破孤城,襄阳之民又纷纷南渡,数年之内襄阳难以恢复旧观,姑且不论江哲的手笔之大,更令裴云忧心的是,根据他从少林得到的消息,这一战雍帝李贽事先竟然毫不知情,江哲乃是矫命为之。姑且不论这一战的惊险之处,只是江哲的胆量就令裴云心中惊骇欲绝,若是雍帝责问下来,恐怕是难以绾回的重罪。若是旁人,或者还会冷眼旁观,江哲恩宠之重,早令许多人不满,他在战事胶结之时,仍然嬉游于山水之间,不问军务,便令雍帝案上多了许多弹劾的奏章,如今犯下这般大罪,恐怕就是宁国长乐公主也护不住他。或许有人会想趁机落井下石,可是裴云却不能这么想,姑且不论江哲之子江慎乃是恩师关门弟子,就是他这几年也多得江哲照应。三年前杨秀攻楚州、泗州之战,裴云可以说是败了,而且事前楚州郡守罗景遇刺,此事又是大大的得罪了国舅高融,再加上扬州战败,朝中多有大臣上书,欲令雍帝降罪裴云,若非得到江哲支持,雍帝又念昔日救驾之功,只怕裴云如今已经是缧绁罪臣。这几年,裴云养精蓄锐,徐州大营战力全复,正是求战心切之时,若是江哲遭贬,裴云深恐自己也遭到连累,一旦丢了兵权,岂不是再无洗刷败战之辱的机会,所以比起寻常人来,裴云心中最是忧虑江哲的处境。
心中忧虑重重的裴云,就连杜凌峰上楼的足声也未听到,直到耳中传来杜凌峰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只听见杜凌峰禀报道:“将军,徐州有书至,皇上下了旨意,申斥齐王爷和太子殿下,以及长孙将军,江侯则被降了两级爵位,后来又下诏将侯爷江南行辕参赞之职也免去了。”
裴云心中一震,但是却将心中忧虑隐藏起来,面沉如水地道:“圣上如此震怒,也是难免的,只是朝中难道就没有人保奏么,无论如何,襄阳还在我军手中。”
杜凌峰犹豫了一下道:“从长安传来的消息说,皇上得知战报便是勃然大怒,虽然石相和诸位大人多有缓颊,但是明鉴司夏侯沅峰却趁机上奏,攻讦江侯怠慢职守,更将江侯三年来的行踪一一奏明,皇上这才龙颜震怒,下旨申斥,更要将侯爷除爵免职,若非是石相苦苦求情,只怕就连乡侯爵位也保不住了。”
裴云心中轻叹,目光一转,却见杜凌峰面上也有不安之意,便笑道:“你自从上次随侍江侯去襄阳之后,就是提起江侯的名字也是战战兢兢,如今江侯获罪,你理应欢喜才是,怎么倒是这般情状。”
杜凌峰赧然道:“这也怪不得凌峰,师叔不知道,上一次随江侯去襄阳,现在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当时荆襄还是南楚所属,江侯竟然在岘山流连多日,弟子心中时刻忧心,若给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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