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膺已是肝肠寸断,纵然是昔日晓霜殿上功败垂成,他也没有这般痛悔,伏拜在地道:“大将军,若是起兵尚有生机,难道大将军就不顾及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么,云公子年纪虽轻,却是勇猛善战,更是新婚不久,少夫人更是有了身孕,再过五个月就要临盆,难道大将军想让自己的孙儿连父亲之面都见不到么,风公子虽然年少,却是聪明颖悟,梅小姐和小公子都尚未成年,大将军何忍他们同遭劫难。”
陆灿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却偏过头去,黯然道:“尚相为了收拢陆某旧部,必然不致于将陆某明正典刑,更不会立刻便对陆某妻儿动手,云儿从军数年,颇有威名,尚相或者不会放过,可是风儿、梅儿和霆儿都还年幼,若是我所料不差,尚相会将陆某家人迁徙南疆,不过想必会在途中加害。韦兄,你虽然相助陆某数年,可是毕竟仍是凤仪门所属,若是辰堂被毁,凤仪门也是势力大减,所以只要韦兄不明着和他们作对,尚相还是容得你的,我身死之后,若是能够顾念旧情,尚请设法援手,也不必托付给陆某旧部照看,寻个荒村,让他们安身立命。”
韦膺闻言面如死灰,知道陆灿心意已决,定然是不会起兵谋反的了,陆灿竟将身后之事都已经安排妥当,只为了军中不起变乱,不让大雍趁势南侵,想到若非自己私心作祟,也不会让陆灿没有丝毫应对机会,而陆灿直到此刻,仍然以后事相托,全不介意他的污名错失。心中渐渐有了主张,他紧咬牙关,丝丝鲜血渗了出来,起身再拜道:“将军放心,韦某就是舍了性命,也定会尽力护住将军家人。”
陆灿释然道:“我相信韦兄必会不负所托,你我相交多年,今日一别,可能再无后会之期,本不该相促,但是钦使已在路上,不便让人看见韦兄此刻还在这里,只能请韦兄连夜动身了。”
韦膺轻轻点头,双手接过陆灿递过的佩剑和书信,心中又是剧痛阵阵,忍着伤悲,转身向外走去。刚走出房门,便听到外面人声喧嚣,隐隐听见“钦使”、“圣旨”的词句,心中已知是建业的旨意到了,那亲卫早有准备,引着韦膺从侧门离开了别业。
走出院门,韦膺忍不住绕到前面暗中看去,只见被军士堵在门口的钦使正怒气冲冲地向着守门的将士大骂,而韦膺一眼便看到那钦使身后身穿内侍服色的几人,那面容竟是十分熟悉,虽然面容略加修饰,衣裳中也作了手脚,看不出是女子所扮,可是却瞒不过他的眼睛,不由心中暗恨,昔日堂堂的名门弟子,如今竟沦落如此,在南楚苟且偷安也就罢了,还只知道排除异己,不过是因为陆灿不接受她们的示好,便不惜摧折栋梁,这般目光短浅,当真令人痛恨。
就在韦膺咬牙切齿之时,门内走出陆灿亲卫,传下军令,放了那些钦使进去,韦膺心中一冷,知道事情终于不可能再挽回,这时候,暗中走出两个中年汉子,都是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其中一人急急道:“首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韦膺抬起头来,眼中皆是绝决之意,道:“知己之恩不可忘,我们先去淮西见陆少将军,厉鸣随我一起走,崔庠调动辰堂所有人手,听我号令,我若能说动少将军起兵,大将军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能,我便去淮东见杨秀,无论如何,总不能这般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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