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可能一去不回。
纸钱碰上烛火,一瞬间就成了黑色的焦尘。有冰凉的夜风平地而起,将焦尘吹得纷纷扬扬,像黑色与灰色的大雪。
尹天鼻腔难受,眼睛也被辣出了泪水。宁城搂着他的肩膀,轻轻摁住他的头。
周小吉感情最是丰沛,一边往烛火里丢着纸,一边抹着眼泪嚎啕大哭。郭战几次想拉他起来,他都抽搐着摇头——直到将买来的纸钱全部烧完为止。
又是一阵冷风袭来,吹灭烛光,卷起层层叠叠的焦尘,焦尘在风中摩擦出“沙沙”的细小声响,仿佛是逝去的前辈在轻声致谢。
宁城拉上尹天军大衣的毛领子,转身道:“回吧。”
往宿舍走的路上,周小吉抹掉满脸的鼻涕与泪,解释说按照他们老家的传统,烧纸钱就得大声哭,不然牺牲的队员根本不知道是给自己烧的,也不会来拿。
尹天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回去洗把脸,你看看你,满脸都是黑灰。”
宁城从衣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草纸,胡乱往尹天脸上一抹,勾着唇角道:“你也差不多。”
郭战心领神会地带着周小吉先回去了,将秀恩爱的丢在簌簌寒风中。
尹天思索片刻终于还是提到了宁城的家人。宁城微微扬起头,清冷的月光落在他半闭着的眼中。他如释重负般地呼出一口气,旋即转过身来,从衣兜里抽出焐热的双手,一左一右贴在尹天脸颊上,眸光深沉却昭然。
尹天听他轻声说:“崽,我的家人是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腊月三十清晨,宿舍睡得一片死寂。周小吉却轻手轻脚地摸起来,以最小的动作最低的音量完成洗漱,而后悄悄开门,朝六中队的机房跑去。
尹天与郭战中午才起,去隔壁一看,宁城还在蒙头大睡,而周小吉已经不见了。
尹天把宁城揪起来问,宁城却顶着一头乱毛一问三不知。那睡得迷迷糊糊的表情甚是勾人,看得尹天一个没忍住,没脸没皮地往他身上一扑。
宁城却是要脸的,尤其是当着自家兄弟的面。于是连忙推尹天,活像撕黏在脸颊上的泡泡糖。
郭战站在一旁抄手看戏,似笑非笑,一脸“我就看看,我不说话”。
宁城眉头一皱,眼角跳了跳,试探着问:“你都知道了?”
郭战耸耸肩,指指泡泡糖尹天,又在自己嘴上画了个夸张的长方形,用嘴型道——大,嘴,巴。
宁城“啪”一声打在尹天后脑勺上,训道:“大嘴巴!”
尹天翻身跳了起来,想找郭战算账,郭战已经脚底抹油溜回宿舍,还快速锁上了门。
不过光天化日,又是大年三十,宁城和尹天不敢轻举妄动,只在被窝里接了个吻,就穿戴整齐,玉树临风地出门而去。
今年大营没有准备文艺活动,但是聚餐却是必不可少的。午饭后,新兵们自觉前去炊事班帮厨。周小吉不知在忙活啥,恁是捱到下午2点才出现在食堂。
正在洗洋芋的尹天一捧水泼过去,吼道:“干什么去了?还有没有集体荣誉感?”
周小吉连忙抹掉一脸水,急吼吼地跑来,一边嗓“天哥我来了”,一边蹲在水盆边捞洋芋。
宁城和郭战在一旁杀鸡——郭战负责杀,宁城负责助威。
宁城一副不沾阳春水的姿态,却偏偏围了个天蓝色的围裙,围裙上有一大串血点子,可见郭战也不是什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角色。
周小吉飞快帮尹天洗完洋芋,两手一抹就往杀鸡双人组跑去,一派大将风范地接过被郭战蹂躏得不行的鸡,熟练地拧脖子拔毛,一气呵成,喘都不喘。
尹天抓起白生生的鸡看了看,赞叹道:“嘿,一根毛都不剩!”
周小吉得意地拍了拍胸脯,“还有什么活儿?冲我来!”
炊事班的活儿,可多了去……
要揉面擀面,要拆菜洗菜,要剖鱼砍骨,要炖炒蒸烧。周小吉竟然样样都能干,还干得非常出色。
尹天不知从哪儿偷来一顶高耸耸的厨师帽,“嗖”一声罩在周小吉头上。周小吉正剖着鱼,专注手边,帽子老是往下掉。郭战在一旁切洋葱,泪眼汪汪地帮他扶帽子,他倒好,回头一看,惊得两个眼睛瞪得溜圆,“战哥!你哭啥?”
郭战本想说“我没哭”,方一出声却没出息地吸了吸鼻子。
宁城是偷懒偷得最肆无忌惮的。尹天好歹拿了盆小白菜装模作样,他却甩着空手,系着那条布满鸡血的围裙四处转悠,还美其名曰“监工”。
尹天瞄着他那围裙,脑洞像春雨后的花蘑菇,开得妖艳茁壮,还他妈全有毒。
花蘑菇1号:宁城浑身赤裸,只着一条萝莉版型的围裙,围裙的下摆遮不住腿间的某物。某物的前端粉嫩可爱,像一朵可食用的脆蘑菇。
花蘑菇2号:宁城换了一条正常版型的围裙,笑得宛如暴露狂,一把掀开围裙,握着青筋毕露的某物,淫笑道:“给你尝尝我的大蘑菇!”
“张嘴!”
尹天正在脑子里采毒蘑菇,下巴却忽然被人掰住,他猛一回神,脑洞里的“给你尝尝我的大蘑菇”与宁城方才那声“张嘴”无缝链接,惊得他差点当场一蹦三尺。
宁城夹着刚出炉的糯米肉丸,嘴角抽搐地瞪着尹天。
尹天这才看清被送到眼前的不是“大蘑菇”,而是肉丸。尴尬地嘿了一声,张嘴就接。宁城却偏偏不想给他了,筷子一伸一缩好几次,逗得他眼巴巴地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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