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面,他感受到了那种高频率震动。
此刻广州正在遭遇日机轰炸。
蓝东隅心里下了这个结论,等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怎么做时,他已经驱车回赶。
不应该是这样,即使广州被轰炸,他也不该回头,他回去,不能阻止任何伤亡。但是他已经回头了,车子开得飞快,好几次差点与迎面的车辆相撞。
那个人,还在广州。
剧烈的爆炸声连续不断,防空洞都在摇晃。黑暗中,周围的人开始躁动,小孩哭,大人骂,场面乱极了。
商华当时刚从佛山大酒店出来,不久就听到了防空警报,他和军统广州站长临时躲进了最近的一个防空洞。
轰炸持续了将近几十分钟。
防空洞里的空气污浊地令人想呕。
商华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半小时过去了,这日本人也太丧心病狂了。
又过了十分钟,有人说空袭警报解除了,人群就争先恐后地向外挤,大家都盼着能吸上一口外面的空气。
广州站长拉住商华,他低声道,“再等等。”
果然,紧急警报又响了,洞里的空气紧张起来,已经挤出防空洞的人拼命往里钻,里面的人则使劲朝外挤,你推我攘。这时,有人惊恐地大喊“踩死人了!踩死人了!”人群更加骚动起来,你拥我挤,争相逃命,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踩死踩伤……
广州站长又拉住想过去帮忙的商华,“没用的。”
小日本的飞机仍然在外面轰炸,猛烈的爆炸声好像就在洞门口,防空洞一抖一抖的。渐渐有人晕倒了,有人有了轻生的念头,不断拿自己的头往墙上撞,甚至有人用刀子割自己的手腕、喉咙;体力好的年轻人撑着周围人的肩膀,试图从人群的头顶上爬出来,但他们都没爬多久,就被下面的人死死拽住手或脚,钉在了那里……
商华高声喊道,“大家冷静点,不要这样!”
没有人在意他的喊话。
随着日本飞机持续不断的轰炸,大家的生存意志越来越弱。
商华眼睁睁地看着旁边的一位母亲,哭着掐死自己的小孩,然后自己割脉而亡。
“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
没有人去听一个西装笔挺的人在说些什么。他们被恐惧与绝望包围,与其说是被日本人炸死,还不如说他们是被自己绝望逼死。
就连广州站长都唉声叹气起来,“我在广州这么久,这次的轰炸时间最长了。”
商华闭上眼睛,不忍看周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他咬牙道,“我一定要出去。他一定在等我。”
广州站长说道,“你是指蓝少校吗?他不会回来的。军统的人……包括我也是,我们最看重的是任务,不是感情。就连的我妻子……唉,更何况你们做兄弟的。”
又过了几分钟,商华已经感觉头昏眼花,鼻子和嘴一起贴着墙壁呼吸,嗓子干得快冒烟了。这时广州站长又拉着商华,推搡着他,“应该没事了,快爬!”
“怎么爬?我根本动不了啊。”商华推了推旁边的人,那人头一耷拉,原来已经缺氧死了。
“不管死活,必须往洞口爬。”广州站长说完也无暇顾及商华,自己先动了起来。
他就一脚踏壁,一脚踩在别人肩上,双手抱住前面那个人的头,使足了劲往上蹭,试了好几次才爬上去。
他回头看商华不动,挥手道,“我的大先生,你愣着干嘛?爬呀!他们都死得差不多了!”
自己必须出去,商华狠下心,学着广州站长的样子,不管死人活人都踩在脚下,其实,这时主洞里的人死得差不多了,一人堆一人快挨着防空洞顶了。商华一寸一寸朝外挪,背已经顶在防空洞的顶上。不晓得过好久,他听见有人喊:“这里还有一个爬的!”就被抬到洞外。
虽然是下午,但是洞外天暗黑暗黑的,洞口是亮的,有人烧起几堆火,到处都是□。那些不能动弹的人,不管是死的还是昏的,只要一抬出来,就有人往其身上撒石灰(防止尸体发臭),然后往路边一扔,堆起几座小山,惨不忍睹……
商华脱下西装,给路边冻的发抖的老人。他比广州站长后爬出来,这时到处都是死人、伤人、病人……他已经找不到那位带他爬出防空洞的广州站长了。
民/运团的人为商华送来了水,没有食物。
商华的手背上,额头上,都是被摩擦的伤痕。最糟糕的是他脖子上的玻璃划伤,又开始渗血。
又有人过来询问商华资料,听说商华的名字,那人咦了一声,抱着资料本上下看了看商华,“有人在找你。”
商华激动地站了起来,“是蓝东隅吗?”
那人叫来了另一个人,“他是你要找的人吗?”
商华见到那人,脸色一变,“你来做什么?”
那过来的人毕恭毕敬行了礼道,“少爷,老爷已经平安到达香港,听说您在广州,老爷派我过来找您,希望您赶紧回香港。”
“都说了,我不回去。”商华揉了揉太阳穴。
“老爷知道您会这么说,特意吩咐我再向您带一句话。”
“什么话?”
“老爷的原话是:冬雨,看在我养你到大的份上,你要做什么事,回来亲自跟我交代。”
杜月笙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商华不回也得回,他略一沉吟,便分晓事之轻重。
商华环顾四周,他要等的人,果然没有来。
蓝东隅一路开车回来,看到人的肠子挂在电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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