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明对我这毛病颇有经验,药虽剩的不多但是也还有不少,烧来的快去的也快,第二天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我脑中清醒了不少,便不想躺在床上虚度一日,却被林熙明按着勒令休息。
我心下觉着想笑,一个将近卧床两天的人怎么会缺了睡眠,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坚决,我也就没出声争着要起来,重新躺回被子里,只不过顺上了林熙明。
这眼底下的黑眼圈,卧蚕都成黑的了,最需要休息的不应该是这个人吗?
我看着他在休息一会和出门为我买药之中纠结了许久,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点点的无奈,把手放在他的眼上,说道,“先睡吧。”
我感觉到他的眼睫蹭了一下我的手心,终是闭上了眼,半晌他的呼吸平稳起来,一分钟不到就沉入了深眠。我百无聊赖地盖着被子套上外套,坐在一边看书。
那次的烧虽是退的很快,但是之后一直咳嗽,断断续续咳了将近两个月了,林熙明求了当地颇有名望的一位老中医来看,开了些中草药泡着喝,也只是减轻了点咳嗽拉扯着胸腔的痛感,并没有止咳。冬天若是吸进了寒风,变更是痛苦,咳得全然停不下来,仿若要将心肺撕裂一般,好不容易含着水止住了些,气管之中也漫着一股血腥味。
我到只是身子不舒服地疼,而我这样于林熙明而言,则是疼在他心底。
不出我所料的,除夕那夜我又没撑住,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白。我和林熙明躺在床上睡得挺没形象的,我枕在他的肚子上,醒来时能感觉到他呼吸的起伏。我躺着,看着挂着蛛网的天花板与墙的交接之处,想着今天不用上课也没什么事做,脑中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句古文。
“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即白。”
突然想喝酒。
不用想就知道林熙明不会让我喝的。
愁。
脑中乱七八糟的瞎想的时候,我觉察到脑袋下的身子动了动,林熙明醒来了。我翻身撑着身子低眼看着他,笑着说道,“新年快乐,我爱你。”
他迷蒙的看着我,反应慢得可爱,半晌才理解了我的意思,也微微笑着说道,“我也爱你,新年快乐。”
我俩闲在校舍里没事做,便拿起书准备备下课,却发现有一本读书时代看过的书现在用得上的找不着了,于是想着喊林熙明一同去陈老那拜访一下,借本书,顺道也去陪陪陈老。陈老他无儿无女,老来又送走了老伴,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我们敲开了陈老的家门,一样的小木屋,内里简陋却也算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们向陈老拜了年,并说明了来意。陈老那张刻满了岁月与磨砺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却注意到,他关上门的手在微微颤抖。
陈老听闻我们是想来借书,便拿了图书馆的钥匙就准备去拿书。林熙明连忙拦下,说我们不急,倒是想和陈老一起聊聊天。他说若是这样早的借了书回去,常维华就会沉浸地看上一整天完完全全地忘记他的存在,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在大年初一就发生,还请陈老稍等一会儿再去领着借书。
我听着想笑,这家伙原来内心这么多不满啊真的是。
林熙明问了陈老茶壶在哪,我便劝着陈老坐下,让林熙明去烧水泡茶,陈老拿了一袋子的花生米,看上去应该是春节添置的年货,邀我一起吃。我捧着林熙明泡的热茶,在水雾氤氲之中陪着陈老侃天说地。
只是话题丢丢转转终究还是跑不开当前这战局。
1938年10月25日武汉沦陷之后,国民政府在重庆开展最后的抵抗。日军为了从战争武器和资源上阻绝抵抗力量,便想着完全阻断掉滇缅铁路,这是为什么日军轰炸机对昆明轰炸次数日益增多。
每次提到这,陈老浑浊泛黄的眼睛就又会噙上泪,沙哑年迈的声音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在轰炸中化作飞灰与火光的资料古籍。
我总是没有办法把两年前的南开轰炸的影像从脑中抹去,有些画面是不可能遗忘的,哪怕平日里你总觉得它记不大清楚,那些色彩声音存在于会议中模糊不清,甚至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不甚明晰的梦境。
但是它就是永远都在那里,也许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新年一个普通的侃天,就能让你清清楚楚明明确确地想起那段记忆,然后你才蓦然发觉,原来那每一丝每一毫,都印刻在了你脑海深处,无比清晰,无法抹去,无处可逃。
五千年来文化未曾中断过的古文明仅有中华文明,中华民族的文化之所以经久不息,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中华自古便会用文字记录历史。古埃及文明也曾辉煌一时,国灭之后文化也消散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究其原因,也是因为其祭祀文明,所有知识掌握在神职人员手中,当祭司阶层覆灭,便无人能看懂那些楔形文字,那些记载着曾经辉煌文明的书籍就成了废纸一张,可以被随意地仍在任何地方。
不论是1937年南开的轰炸,还是长沙临时大学的空袭,亦或是西南联大的地毯式炸·弹,都是针对教育机构的破坏,日军真切的知道,毁掉一个国家就是毁掉一种文化。可若是反过来想想,只要一星文化之火种不灭,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就不会灭亡。
见我在神游,林熙明便接了话茬和陈老攀谈起来,我回过神来时,恰好听见了陈老慨叹着自从西南联大在昆明开办之后,本地好多小孩子都想着能上学,以后进这样的一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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