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被风霜刀剑划得鲜血淋漓,也要因生而有翼蓄力翱翔。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沉迷学习黎昕玖
第8章 第八章
【十三】
雨季日子里上课的感受着实是难以忍受,更有苦中作乐者题了副对子全作自嘲。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林熙明带着我去看,我站在对子前琢磨半晌,觉得所言甚是有理。
何毕仍旧每日来听课,以往那个浑身都带着炸·药般不服输气息的年轻人似乎死在了北平北大一院的地下室,徒留着躯壳跋涉千里来到了昆明。他低着头,沉默多于交谈,脖颈手臂上的伤疤就留在那里,像是一个个烙印在灵魂上的创伤,永远无法抹去的黑暗回忆。
可他听课时的眼神却是沉静而专注的,像是他离去的未婚妻的眼神,似乎他失去她之后,何毕就变作了付小小。
我想起在北平时第一次见到付小小,她是一个妇女权益呼唤者,深深仰慕着鉴湖女侠秋瑾。我本以为她会是一个锋芒毕露的年轻人,也许会有着桀骜不驯的眼神,可是一见,却发现她不过是一个爱笑的女生,态度温和谦恭,眼中沉静柔软,留着齐耳的短发,穿着藏蓝长裙,逆着光对着何毕笑的时候,年轻的惊人。
何毕现在不止是学国文,还兼学实科化学,因为向来接触不深,他常常到访我家,向林熙明请教。
偶有闲聊的时候,林熙明煮一壶茶,三人坐在逼仄的客厅,一人执着一杯茶,听何毕说着北平的事。
日本人占领之后未能逃出的平民们毫无人权,任人欺凌。为了苟活的人投靠了日军做了汉奸,对着留着小胡子的日本军官点头哈腰端茶送水。第一次京城的春节那么冷清,炮竹声零星,炸开的声音像是闷在皮革袋子中,带着挣不脱的憋闷。乘乱逃跑时从几近一片荒芜的清华园路过,刺得骨头都冰冷的北国寒风之中,一星红梅开在枝头。
毫无波澜的声音,平铺直叙的讲述,却不禁泪眼朦胧。
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昆明的生活还算的上安宁,除了物价飞升,一切都过得十分贫瘠艰苦以外,到还有种世外桃源的意味。
随着时间的推进,僵持在武汉附近的日本军队开始有了动作。
1938年的7月,25万日军沿长江两岸和大别山麓向西南围攻,国党调集100万大军,以武汉为中心,在大别山、长江沿岸组织武汉保卫战。
我对军事不甚了解,但却还是明白战争物资对战争的重要性。云南地处越南缅甸与中国的交界处,自然是国外物资进入中国的重要通道。报纸上曾报道过日军轰炸昆明至越南、缅甸的滇越铁路与滇缅铁路,同时出兵侵占广东与海南岛,切断香港和中国内地的联系,继而进攻广西,切断了镇南关和法属印度支那越南的联系。
9月28日,我正在教室内上课,与学生们讨论泰戈尔的诗集。却听到巨大的轰鸣声在教室外响起,我皱眉放下手中的粉笔,仔细听了数秒。
这个声音,我在北平听过,在长沙听过。
轰鸣声太大,我的声音没办法超过它,只好在黑板上飞快地写到。
“空袭!”
我的学生们大多都是从长沙南下至昆明的,也有着在长沙跑警报的经验,一听是空袭立马向教室外跑去。我慌忙地把放在讲桌上的书籍拿好带在身上,这些都是梅校长费尽千辛万苦补的资料,我不敢去赌炸·弹炸毁这间教室烧掉书的可能。
“维华!”
蓦然听见林熙明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转头看上一眼,就感觉到手腕被攥紧。
“快走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等下!”我把书揣在怀里,才跌跌撞撞地跟着林熙明跑出去。
所幸学校边上便是山,学生和教授还有当地的农民都向着山中跑去。轰炸机的声音愈发迫近,甚至仿若就在头顶,日军的飞机恍若无人地在天空盘旋,肆无忌惮地列成各种队形,投下一颗颗黑色的炸·弹。
林熙明拉着我躲在了两座山的夹缝之中,用沿路的枝叶挡在头顶。我喘息地有些厉害,嗓子火辣辣地疼。
“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我惊了一下,印象中林熙明从来没有用过这种略带怒火的语气与我讲过话,侧头疑惑地看了眼他,却发现这人闪躲着躲开了我的目光,我视线下移,看到了他无法控制地颤抖的手指。
他不是在生气,他是在害怕。
“那些书很重……”
他兀地转过头,直直与我的眼神对上,打断了我的话,“书没了还可以找办法买,你……”他哽住了,半晌才又接上,“你,你没了……我有什么办法能找回来吗……?”
我何尝不知道他的恐惧,只是在那个时候,我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要保护好这些可能将会是孤本的资料,自身的生死仿佛已经被忘却。只是现在安全了,想想刚才的所作所为的确欠妥,更何况我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有多么在意我的,他这番话让我觉得有些许愧疚。
“抱歉……咳咳,咳。”一开口就发现嗓子像是被砂磨过似的难受,干燥的令我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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