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话他并没有继续,但白西却已经明白。
“按你的说法。却是要我怎麽做?”
“希望能在生产之前尽快化解柳公子心中的仇怨,至少也要让他对於产褥之事,有个心甘情愿才好。”
听了他的回答,白西沈默不语,而面露的难色更说明了他还没有任何把握。
非但没有把握,有的时候他甚至也会产生心灰意冷的感觉。
这边医官又嘱咐了一些产前必须的常识──自然是在回避开柳睿的情况下。虽然已默认了自己身怀六甲的事实,却还是讨厌听到诸如“母体”、“母子”、“产子”等词语。
白西体谅柳睿的心情,於是一早便让童子推著他坐到庭院里去晒太阳。
阳光能够令人心情舒畅,这也是医官特别嘱咐的。
将医官的嘱咐逐字逐句地记到心中,白西正嘱咐童子去取诊金,却听说前院来了一位羽族的使者。
为柳睿的事,白西已经很久没有与王母以及羽族联络,他虽不甚为意,但对方找上门来,便也不得不应酬一下。
坐在暖暖的阳关中,柳睿半闭著双眼,却清楚地看到白西从自己身边匆匆走过。
脚步声消失之後便是长久的沈默。
或许是仙灵之物感应到了主人之间的龃龉。这座华丽的宅院看起来花团锦簇,实际上却已经逐渐显得死气沈沈。
头顶上豔阳当空,正是晒得人浑身暖意的时候,两个童子却怕晃了柳睿的眼睛,特意将轮椅推到了附近一株琼花树下。柳睿心中正觉得有些不悦,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叹,夹杂著鸟类振翅的声响。
他心中一惊,抬头正见一尾硕大、五彩斑斓的怪鸟。
自从上一次西王母派人不请自来,白西便命人加强了唯柳渡附近的防范,平日不要说是鸟雀,就连蝴蝶都未必能飞进来,所以对於这忽然而至的生机,两个童子都显得十分开心。
更何况那是多麽漂亮的一只仙鸟。
这鸟飞进院落,
一个童子口袋里正装了些果仁,立刻揉碎了托在手心里,可那怪鸟连看都不看,在空中盘旋几下,最後竟然停在了柳睿头边的琼枝上。
等看清了鸟身上的花纹,柳睿的目光顿时抖了一抖。
因为自身带毒,所以他对世间的毒物自然有些认识,眼前这只色彩豔丽的怪鸟,便是一种至毒。
72
“鸠”,传说中连羽毛都带著毒素的鸟类,如何会轻易出现在这里?
柳睿警惕起来,随即联想到在这个时候突然拜访的羽族。
几乎可以直接联系起来了,他确信这一定是羽族偷偷带来的东西,而至於目的……他心中一凛。
一旁,两个童子浑然不知眼前的毒物,依旧千方百计想要去逗引它,殊不知只要一碰到那色彩斑斓的羽毛,就会立刻毒发身亡。
“你们别动!”
眼看鸠鸟越飞越低,柳睿忽然大喊,将两个童子吓了一跳,而他自己则猛地伸手,硬生生地扯下了几根颜色豔丽的翎羽。
俗话说以毒攻毒,柳睿并不害怕鸠鸟的毒性,但是当他抓住那两条羽毛的那一刹那,心中确实担心起了腹中的小生命来。
鸠鸟被扯了羽毛,哀号一声越过墙头飞得无影无踪,童子们顿时安静下来立在一旁。
而柳睿却很快地恢复安静,默默地将那两根羽毛收进了袖管里。
一整个下午,白西都在前庭里与羽族使者交陪,并没有时间回到内堂。然而
柳睿却出奇安静地一直坐在院子里,既没有沈沈入睡,也没有出手毁坏任何器物。头顶上依旧是蓝天与白云,可他却连出神的心思也没有,胸中反反复复地只是两个选择。
杀、不杀。
他知道鸠羽的用处──只要将它们在酒液中浸泡片刻,就能达到致人死命的地步。
他可以用它代替自己失去的毒牙,向白西进行报复。
这也是羽族、或者说某些人的“借刀杀人”之计。
午後的太阳很暖,却不至於令人难受,然而此刻的柳睿,浑身却出了薄薄的一身汗。
是冷汗。
“杀了白西。”似乎有许多个声音在他体内这样指示。
“白西害死了敖缙,覆灭了龙族,欺骗你的感情,甚至还强迫你变得如此不堪,这样的人该杀!”
“只要一杯酒,甚至是用嘴唇轻轻地抿上一口。你就可以看到他痛苦的死去!”
“杀了他!亲手结束这一切!”
“杀了他!”
“杀…………”
激烈的声音逾见响亮,不断怂恿柳睿即刻下手。而当他准备推动轮椅,回返内堂的时候,却发现早有另一种情感,将他的心与身体紧紧缠绕起来,动弹不得。
几百天的日夜,他反复著“恨”,然而如今,恨到了极致,反而难以下手了。
杀了白西,过去的一切依旧无法重现;杀了白西,也就抹煞了自己与这世界的唯一联系;杀了白西,自己腹中的这个小生命……又将何去何从?
这一切的答案,柳睿似乎完全明白,却又完全说不出来。
不知不觉中,头顶上的天空阴霾下来,童子们推著他回到屋内,又忙碌著去张罗点心什麽的。
周围的光线骤然昏暗下来,柳睿依旧紧紧地捏著了两根鸠羽;在他视线可即的最远处,精致的暖玉酒瓶在桌面上闪出幽光。
精明如同白西,一时间也不太明白羽族使者的这次来访,究竟有什麽目的。
自从龙族与敖缙败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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