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自投罗网的计划时,他也曾想当然地认为,叶灵臻必然也是和其他人一般听信传闻小题大做了而已。
如今回想起来,他第一回对沈夜有模糊的认识甚至稍微有了些兴趣居然是在那么久之前的一次闲聊。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想过将来会与沈夜并马而行,而猛然回首时竟已发生过这么多的变故,牵扯出这么多的情绪。
然而毕竟此刻沈夜是在中原的土地上攻城略地,即便这些是早已商议好了的行动,夏夷则也明白沈夜这么做的道理,但看在眼中难免不忍。沈夜知道夏夷则心思,便道:怎么,他们还不是你的子民你就已开始心疼了?觉得这些百姓受此无妄之灾甚是不公?你要明白此刻不做出些牺牲你就无法达成目的。
夏夷则道:我的目的的确有私心在内,但非是为了我之私心才要这些人受无妄之灾。我想夺得皇位不仅仅只是为了报我私仇,也是为了这江山与百姓免遭摧残,否则仅为我一己之私以江山作儿戏,未免也太过荒唐。但若是为了达到目的反要这些百姓受苦,似乎又与我心相违。
沈夜不以为然,可你也明白,你不行雷厉手段尽早夺位,在这样摇摇欲坠的风雨乱世中更多的百姓将要遭受劫难。假如你现在觉得对这些人不公,那就尽早登上皇位以免更多的人在乱中受苦。若还是不安心,事后尽力弥补便是。北疆来势越凶,对中原的威胁越大,接下来的每一步才能更加稳妥,你才能更早达成目的,更早结束皇权之争带来的动荡。
是,这我也明白。夏夷则点头道,所以我不会阻止北君,将来免不了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应对类似的情况。但我想我需要明白,不论是为了什么,对一些人造成了伤害就是对他们的不公,我应该心怀愧疚。
一边做着伤害他们的事,一边在心中愧疚吗?沈夜嗤笑道,你要选择做一名伪君子?
如果必要的话,并无妨。夏夷则毫不掩饰地赞同,名声如何并不重要,世俗评价也不重要,在其位谋其政,总要有人在为了取得最大利益的结果时不得不去行使一些特殊手段,这或许是无解之事。但假如在做这些事时连愧疚之心都没有的话,总有一天会忘了初衷,罔顾他人,再也无法分辨是非。夏夷则想了想,又道:难道北君不正是如此吗?
我?沈夜微微愣了愣神,我猜我大约早已麻木,早已不会愧疚了。有些事做得多了,便会渐渐失去知觉。
夏夷则看着他道:北君会如此说,便是还有知觉。
沈夜没有承认,但夏夷则已明白只是他不想承认。夏夷则隐约知道其实沈夜内心比自己还要不安,还要无法与人相通,所以如今的沈夜才会让自己如此强大。或许在他看来对于已经做过的事产生愧疚只会给自己留下破绽与不必要的负担,但越是有如此想法的人往往越是无法真正放下。沈夜自己也清楚,瞳曾经为他诊断过,说他心有愧疚,却不肯承认,但又将那一点不被承认的愧疚当做自己人性未泯的证据牢牢抓在手中,而越是以此作为证据他便越是相信自己其实早就麻木不仁如此循环往复,永无尽头。
最后沈夜终于应道:不必在意我究竟如何,你做你自己认为妥当的便可。
我明白。夏夷则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有些可笑,我现在居然有些开始理解先帝了。
先帝?沈夜看他一眼。
嗯,开国之君圣元帝。
沈夜没再说什么,只是踢了踢马腹继续前行。
边关相继失守,北疆大军即将深入中原的消息传到康王耳中,他的应对也该到了。前方再战便要到凤翔,先前北疆派出护送容王回长安的队伍,正是到此为止。
章二十九
凤翔郊外三十里,各路通道在北疆大军到来的三日前便已尽数被毁。
凤翔乃是深入中原的一条重要通道,通路被毁对于进犯的大军来说无疑是颇为棘手的问题。更前方早些时日往长安传过消息,康王早已算准了日子亲往凤翔督战。
仇人相见总是分外眼红,康王骑着马停在高处,远远望见为首的沈夜,目光便往他身后投去,仔仔细细地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威胁。
沈夜一眼瞧见康王的两条腿上都绑着特制的马镫,便首先开口道:康王腿脚不方便,何必亲自前来迎接。
康王冷笑一声,道:本王腿脚不便拜谁所赐?你说本王怎么能不亲自过来讨回在北疆所受的折辱?
哦,在北疆折辱你的是我七杀营的大将军瞳。沈夜点头道,可惜他腿脚也不方便,所以留守后方,没有跟过来,你要讨债,只好先赊着。至于你双脚的伤,北疆确实周护不利,才令康王殿下受伤,但这仇殿下不是已经报了吗?他废了你一双脚,你却要了他一条命。
康王大笑,这么说来,北疆之主莫非是专程来替我那三弟报仇?
沈夜道:我要攻打中原,总要有个合适的名头才好,为中原的亲王报仇显然不是个合适的借口。倒是先前我们北疆曾派遣一支队伍护送容王回都,可是这支队伍到了凤翔之后便全无消息若是容王还活着,我倒可以向殿下要人一问究竟,可如今容王已死,孤王也不知这笔账该向谁讨要。明川护送容王的队伍,原本是北疆大亲王的亲卫,明川在北疆也是十分有分量。嗯说到大亲王,我们的大亲王可是死在殿下与容王的军营中,也不知害死大亲王的究竟是殿下的人还是容王的人,可如今容王死了,这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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