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长公主犯下大错,是有罪之人。臣不敢禀。”
北辰禹唔了一声,没有接话,北辰望又出例奏道:“皇上,玉阶飞确是难得之才。若能得他辅佐太子,实乃我朝大幸——他感激当年皇上成全之心,必定尽心竭力以侍朝廷。”
北辰禹垂下眼睑,似睡非睡的表情正是王者沉思的习惯。大皇兄竭力保荐玉阶飞背后所藏的心思,他一清二楚。北辰望是最重皇家血统清正之人,当年北辰泓同平民私通款曲,被贬出宫,是北辰皇室的隐痛,也始终是北辰望心头一块大病。如今玉阶飞若能担任太子太傅,便成了朝中要员。即使北辰泓不能恢复长公主的身份,也毕竟是嫁了门当户对之人,不至辱没身份。
北辰望此举全是为了皇族清誉,倒也算不上私心。朝中上下对玉阶飞之才似都早有耳闻,若果真能用此人辅佐元凰,也是美食一桩。思及此处,北辰禹又将视线转向北辰胤:“三皇弟当年同玉阶飞曾有私交,你怎么看?”
“臣以为,东平侯、大皇兄所言极是。”
北辰禹无声的牵起一个冷笑——他早猜想北辰望举荐玉阶飞之前必同北辰胤商量,如今看来果真如此。自他登基以来,大哥三弟在朝堂上就甚少有意见相左的时候,端的是一派兄友弟恭。而此次举荐玉阶飞,多半也是北辰胤自己的意思,只是不便明说罢了——北辰泓的母后早丧,从小由北辰胤的生母照顾。他们兄妹二人便好比是同母所生。北辰胤为人一贯冷漠,唯独对于北辰泓疼爱有加。当年他决意赐死北辰泓之时,北辰胤是反对最为激烈的一个,居然在早朝时说出愿代为受罚的话来,顿时整个朝堂都炸开了锅。若非如此,他早当真处死了北辰泓。如今有机会让玉阶飞入朝,便有机会让北辰泓再入宫,自是北辰胤乐见其成之事。
这般倒也好,顺水推舟让玉阶飞入了朝,也可借机让北辰胤欠他一个人情。北辰禹思虑至此,便点头允了惠王的要求:“朕相信诸位爱卿的眼光,即日便拟诏封玉阶飞为太子太傅。”
“这……玉阶飞恃才傲物,于皇城外一片竹林之中结庐而居,据传非有缘者不得见。皇上下诏,他未必就肯前来。”
“这也无妨,朕亲往请他出山就是。”北辰禹了然于心的淡笑道:“读书人总是清高。朕若仿先贤三顾而请,不信他当真不出。”
五翠羽
拟好诏书后不久,北辰禹果然如前所言,只带着两三随从前往皇城之外寻访玉阶飞。他沿途向百姓询问,不费多少功夫就寻到了玉阶飞所居的竹林,倒比想象中省去许多麻烦。
北辰禹平日政务繁忙,甚少出城,从来也不记得城外居然有这一处幽静所在,虽于闹市接邻却丝毫不显突兀。现在正是春寒料峭时候,竹叶上残留着未融净的积雪,在日光下闪闪烁烁,把整个林子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远远望去如同海外仙山一般。北辰禹站在林外向内探看,也未见有何异常。他当年虽赦免了玉泓二人,却并无保证日后永不追究,玉阶飞居然不闪不避,仍是居于旧所,这让北辰禹不禁暗暗赞赏青年人的勇气。
从竹林之外看不清其中究竟,北辰禹以目示意,随行之人便展开诏书对着林内朗声宣读:
“天佑八年正月二十日,奉上谕:朕继位以来,遵先皇遗诏广纳良才,以正视听,欲法古之圣明君天下者。今有至贤玉阶飞隐于山野,德才卓绝,朝野皆闻,坊间小民亦奔走相传。然朕身居宫禁,累形案牍,久未与闻,实有负先皇之盛德……今封玉阶飞为太子太傅,此后务当善教太子元凰,为国家计,谋四海之升平,享社稷之永固,予有厚望焉……钦此!”
话音散入竹枝,激荡起若有若无的回音,即刻消弭殆尽。竹林中不见响动,只有微风起处竹影婆娑,中间似又隐隐夹杂箫笛之声。随行诸人面露警戒之色,北辰禹仍是从容自若,向手持诏书之人道:“再念一遍。”
“天佑八年……”首句尚未念完,便听得林间乍起人声:“贵客临门,玉阶飞不曾远迎,失敬了。”
声音清越高扬,带着几分狷狂,又好像有十足的率真。话音未落,自林间飞出一条翠带,附着竹梢叶尖如活物般飘然游走,更有三尺探出竹林之外垂落地面,勘勘落在北辰禹脚前。“贵客请吧。”
北辰禹微微一笑,沿着翠带负手前行,走至林内才发现翠带的位置随着林中地形高低变幻,每每正好在及腰高度,最方便入林之人跟随。穿过竹林的时候,逐渐消融的雪水裹着阳光,一滴滴从竹叶缝隙间漏下。林中青竹亭亭,竹节上竟多有穿孔,风过之时便发幽古之声,非箫非笛,自成乐律。此情此景,正同苏学士“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一句暗合,便是遍赏fēng_liú美景的北辰禹,也不由为之叫绝。
北辰禹数人随着翠带蜿蜒行至竹林深处,视线所及之处先是一幢独耸林中的小筑,随后便望见一个墨绿衣衫的男子气定神闲地立于其中,手持一柄与翠带同色的羽扇。那男子见北辰禹到来也不下跪,只深深一揖道:“吾皇屈驾前来,玉阶飞有礼了。”
玉阶飞抬起头来的时候,映入北辰禹眼中的容貌同当年金銮大殿上少年迅速重合。如同北辰禹记忆中的一样,那是一张很好看的脸,清俊的五官,海蓝色的眸子,唇色浅淡却不显的凉薄。若不是斜挑的长眉透出英气,玉阶飞几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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