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油,他想,再过些时日,就又要了插秧的季节了吧。
他磨蹭了很久,才扶着腰去前铺。
铺子前面已经聚集了三三两两的顾客,起初申屠衍耐心的陪着笑,后来去后屋取了一个大婶要的款式。
钟檐咬牙,那块大木头不苟言笑,实在太会招蜂引蝶,少时在钟府招惹他们家的小丫鬟们脸红心跳,现在在他家铺子前还招惹大婶大妈的喜欢。
他走近去,却听她们仍是吱吱喳喳的讨论着城里城外的闲事。
呐,你看前些日子贴出来的告示了吗?
满街都贴着,瞎眼才瞅不见呢,不就是私吞军饷粗制兵器导致兵败的那桩事吗,听说上头处理好几个大官呢,只是那主帅,不罚反而有功呢?
那是,人家是皇子,能有错吗?错的还不是下面的嘘小声点,按照现在的形势,以后坐椅子上的人,估价啊,就是这一位了
钟檐看着申屠衍从后屋出来,就愣着,想起他们进城是一路贴着的告示,那么明显,他肯定是看到了,可是昨天他却没有提,他拍拍他的肩膀,总算是还了公道,你也别瞎想了。
申屠衍站在木门前,雨势又有些急促了,刚才聚集的顾客得了伞纷纷作鸟兽散,回过头来,眼角有些异样,这个世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皇帝老子也不是傻子,谁不懂得弃车保帅的道理。钟檐缓缓说着,这个朝堂是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无法参透的,浮华奢靡万骨铺,锦绣鸿途一朝尽。他的姑父是,现在申屠衍营中的将士也是,还有很多他不知道性命的,也是这般。
申屠衍脊背崩直,许久才在这泠泠雨雾中回过头来,开口,等清明的时候,我带你去见见他们,说起来,你都没有真正见过他们,好不好?
钟檐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他们是谁,答应了一声好。
他们自小便投军了,总是有些痞气的,可是心眼却是实打实的好,到时候我们带些酒去,什么都可以少,酒总是少不了的,到时候你一一给他们敬个酒
钟檐一一答应着,回过劲来,才总觉得不对劲头,这口气怎么那么想领着新媳妇回门的感觉
早晨开铺,晚上关门,又是一日,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在指缝中溜走了。又过了几日,贵人事忙的崔五爷终于现身了。
那时申屠衍正在钟檐的支使下糊伞面儿,最近他觉得记忆力正在慢慢变差儿,很多钟檐说过了很多遍的步骤和工艺,他总是记不住,上一秒用过的工具,找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放哪里了,钟檐嘲笑他是壮年的模样,老头儿的记性。
申屠衍一愣,勾起笑,我像老头儿?眼神却放在了不敢放的地方,显然他联想到了什么不太对的东西。
钟檐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压力,脸不自觉有些红,决定不自不量力的招惹他,决定上前面的铺子里去。
一挑帘子,便看见一身紫衣金扇的崔熙来。
怎么?五爷这一日这么有空,到我这寒舍来?钟檐也笑。
师父。崔熙来乖乖的唤了一声,无论在其他人面前如何拽,在这个人面前,她总是像当年的那个小姑娘一般半点不敢放肆的。
听说五爷好大的手笔,把邻街任何人都不敢收的那件御赐粮店都收了?
崔熙来知道这件事终归瞒不了师父,接下来指定是一顿教训,谁知道钟檐眯了眼,叹气道,你终归已经是独当一面的一家之主,应该有自己的分寸,我也不好说你什么?只是最后勿忘徽商之本给别人留条后路,也给自己留条后路
崔熙来一一应下。
见崔熙来表情认真没有反应,他决定要逗逗她,就转了话题说,听说最近五爷新入一枚男狐狸精,所以忙得狠?他觉得奚落一下自己二十出头还没有动一动这凡心的小徒儿,甚是有趣。
崔熙来嘿嘿笑,打哈哈,却也不辩解,瞒不过师父,只是,师父什么时候把师娘领进门呐,为了师父的姻缘,可是愁煞了我呀!
制伞的功夫没学成,反唇相讥的功夫却学得一点不差。
钟檐一直是无赖性子,也不遮拦,大大方方的道,已经领进来了,正在后屋糊伞面呢。
崔熙来掀开帘子,望见正弯腰皱眉思索着是削伞骨还是裱油纸好呢的男人,不知觉下巴都要掉下来。
她不是感叹小师娘是个男的,而是师弟爬床的功夫真是太匪夷所思,不过去了一趟北边就顺利跑上师父的床了。
师徒两个许久没见,扯着闲话聊了几句,钟檐说话没有章法,崔熙来更甚,不知觉儿,就扯到了云宣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城里似乎是来了了不得的大人物,以至于城里有名的商贾贵绅都去了,后来,放出消息来,说是要寻一名边防逃逸的可是官家的话,终究不能说的太透,点到即止就可。
钟檐没有太多的兴趣,一抬头,看见申屠衍已经干完了一些活,站在帘子前面,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崔熙来打量了一番,咂舌,敲了两下扇子,感叹,师娘真是贤良淑德呀
申屠衍脸瞬间变色,钟檐听了这一声,却顿时通体舒畅了。
正是一年开春的时候,虽然偶然还会飘冰咋子,但是往后的日子总归不会太冷了,爱俏的姑娘们早已换了春衫,头上别了一枝杏花,仿佛春日已经盛在这眼波眉峰之中。
申屠衍度过很多地方的春天,却都没有这个云宣的春天来得真切。
申屠衍看了看院子里空着的土地,对着钟檐说,不如我们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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