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礼堂,布置成吊唁大厅。太祖的放大相片,装在镜框里,上面有一朵白花,四周被黑纱缠绕着。士兵们都在支援地方建设,留守的不是很多,每一个留守的士兵都佩戴黑纱,列队前来吊唁太祖。
巫山意外地见到了徐家信,看到他,巫山想起了一件事情。看到他正要出去,巫山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徐书记,麻烦您稍等下,我进去吊唁完就出来找你有点儿事。”
徐家信对巫山是认识的。作为一个军转民的干部,在特殊时期中难免做了不少违心的事情。这一刻,他也在考虑自己的出路。太祖的逝世,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老一批革命元勋有多厉害,曾经身穿军装的他,是心知肚明的。在肖军家里见过几次巫山,此刻急于找靠山的他,并不以对方的职位低下,反而郑重地向巫山点了点头。
士兵们都是列队来的,巫山一个人前来,显得有些突兀。前面一批人从礼堂的左边离开,巫山就一个人上前,对着太祖的像默哀三分钟。对于太祖,巫山心情很复杂。说不上爱,也没有恨。即使是史学家,也很难界定这个世界上都影响深远的伟人的功与过。
正沉思着,后面一个沉重的声音打断了他:“同志,太祖的去世我们都很悲痛。麻烦你离开,后面还有同志们要来。”
巫山甩了甩脑袋,出了礼堂。徐家信果然还在那里等着。
“徐书记!”巫山赶紧上去握手。
“你是巫山同志吧,你管肖军叫叔叔,难道身为他战友的我当不得你的叔叔?”徐家信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巫山无所谓,反正徐家信的结局不是小小的连级干部能影响到的:“徐叔叔,路南粮库有个保管员叫李晓红,她的对象张朝东是农村青年,您看看能不能解决下。”
“张朝东是吧?”徐家信拍了拍巫山的肩膀:“你放心,这件事情我记下了。巫山同志,有空的时候,也来市委坐坐。”
“没问题,您看我都叫您叔叔了。您也别这么见外啊。”
“啊,”徐家信拍了拍脑门:“是叔叔不对,那我也就和老肖一样叫你小山了。”
两个人谈话的地方在礼堂外的车棚边,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注意。
徐家信如释重负地走了。巫山叫住了匆忙又要走的罗开武:“武子,你的自行车我借用下,我们啥交通工具都没有。”
“瞧你说的,拿去用吧,反正都是公家的。我这里还有。”
巫山推着车正要出院门,肖军还在那里,就冲他点了点头,蹬上脚踏板。
“小山,”肖军拽住了自行车:“军委来电,让我带着部队前去接受嘉奖。你这两天管理好部队,随时准备开拔。”
“嗡”地一声,巫山觉得头皮发麻。开神马玩笑,一个小小的连级指战员需要劳动军委大驾?
不过看来他也不知情,巫山应了一声,心事重重地走了。
侦察连并不是成建制的单位,在粤东的时候就方便了。有线通讯班、无线通讯班、徒步通讯班、炊事班、卫生所都没有。巫山使劲啐了一口。他娘的,自己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居然还要去借自行车,说出去都丢脸。
到营地的时候,巫山觉得头皮发麻,金良勇带着一群战士和老百姓在那里拉拉扯扯。
“住手!”一声怒喝,两边的人都吃惊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巫山从自行车上下来,把车子靠在路边,他看到人群里居然有张朝东。
“指导员,”金良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使劲拽住巫山:“你可回来啦。这里的老乡太好了,送上来这么多东西。我刚派两个班的战士给挑回去,还没等我们的人回来,老乡们又开着拖拉机给送上来了?”
张朝东急忙挤上前来:“首长您好,我现在是拖拉机手,以前的拖拉机手一家人都在地震中丧生了。”这孩子,说到别人死了怎么兴高采烈呢?莫不是有怨?
巫山有些诧异,那刚才的忙不是白帮了?“噢?如果能进城上班,你还想当拖拉机手吗?”
“真的?”张朝东裂开嘴笑了:“那感情好,我和晓红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正说着呢,一位老大爷上来拉着巫山的手,泣不成声:“太祖不在了,老百姓就靠解放军了。这鸡是我们家里养的,一户凑个一只两只的,这肉是大队肉铺自愿捐的,这菜是自家种的。大家托我们给解放军捎个话:太祖的队伍是咱老百姓的队伍,有解放军在,就有我们的安稳日子在。”
唉,看来大家都知道了。也是,这么大的事情。士兵们都自由活动,出去看一眼就清楚了。
李开军听到老百姓的这些话语,机灵鬼情不自禁地喊起来:“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营地里,顿时响起了“向人民群众学习,向人民群众致敬!”“提高警惕,保卫祖国,保卫人民”的口号声。
这种口号,巫山是很厌烦的。现场,这种发自肺腑的呼喊,却让他觉得触动了魂魄,撼动了心灵。当然,老乡们的东西在巫山的劝说下还是高高兴兴地拉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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