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过得倒也自在。无事时,便叫两个老宫人搬了躺椅到桃花树下躺着,与怀玉谈谈天,说说笑。
他担心她这样的日子太闷,她道:“我本没什么野心,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经历过那样的一场劫难后,名分等于我而言便成了浮云,更加不放在眼里了。我只要有你在便足够了,因此,这样的日子最好。”话是这样说,却又酸溜溜地同他讲,“你那一位李贵妃甚美。”
他便问:“你是如何知道她长得美的?你见过她不成?”言罢,不动声色地去察看她身后的影子。
她的影子好好的。心内忍不住唾弃自己,明明不信这世上有鬼神,却因为她好好的回来,喜悦得过了头,反而有几分后怕,心内患得患失。倒不是怕她再不是从前的那个小叶子,而是怕她忽然一日又突然消失不见。
她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翻了个白眼,道:“不美,你会那样宠爱她?”
他哂笑一声,随即状似无意地问起从前的旧事,仅他与她知道,再无旁人知晓的隐秘之事,她连迟疑一下也没有,都一一答出,且无一答错。
他又想起一事,追问她那一日到底是如何不被胡同口的亲卫察觉而进入到里面去的。
她对他的穷追不舍有些不解,说道:“我倒不知道你在,也不知道有人守在胡同口,我是怕被那里的熟人认出来,才绕到后面的院墙的豁口进去的。你又不是不晓得,那里我最熟。”
他暗暗放下心来,再往她身后瞧了一瞧,影子还是好好的。
他怕她始终对于李二扣儿耿耿于怀,却又不愿与她细说李二扣儿封妃的缘由,只说:“外面的事情,只怕都是鷲塚同你说的罢?”因提起鷲塚,便又问,“鷲塚现在不知在哪里?不知他可会担心你?”
她道:“我的事情,他都知道穿越之恶毒女配要逍遥。他也同我说过,再跑回青柳胡同,说不定要被你捉住,因此不愿意叫我出去,但因为快要回去了,我挂念云娘,他拗不过我,只得让我过去,谁料真被你给捉住了。”嘻嘻笑了两声,又道,“他身手了得,只怕早已打探出我随你入宫一事了罢。”
怀玉再问:“他大约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样子?可会说汉话?”
她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提起他做什么?”
怀玉轻咳一声,道:“不做什么,他救了我家娘子,我心中感激不尽,那样的英雄人物,我自然想与他结交,当面向他道一声谢。”
她忙摇头:“不用啦!他原是爹爹请来的出世高人,于这些烦文缛礼上并不在意……他知晓我随你进了宫,只怕已独自回去了,你不必再去找他了。”
他便也作罢了。当晚,睡至半夜,他仍像往常一样,悄悄起身,在她身畔默默看了她许久,再悄悄伸手到她的鼻下试探,等了许久,竟然没有一丝的呼吸,霎时吓出了一身的汗,正要去摸她的脉搏时,却听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睁开眼睛,伸头在他耳畔笑问:“怀玉表叔,害怕了?”
他气得笑了,翻身将她扑到,在她耳畔训斥道:“混账,混账,竟然敢吓我!”因为是贴着耳朵说出来的话,怕吓到她,因此声音压得极低,生生把训斥的话语呢喃成了情话。
她便也一下一下的亲他,对着他笑:“表叔放心罢,我已经回来了,也好好的,不会再做傻事,不会再抛下你了,不骗你。”
因为这些时日怀玉去松风间去得勤了些,调了两名聋哑老宫人进去不说,且每日里都有人往里送食材,乃至诸般日常所用之物。
夏西南暗暗纳闷,猜测必是有人在内居住,看情形,只怕还是女子,只是门口有侍卫把守,除了怀玉自己,任谁都不得入内,便是他这个常侍总管,也是云里雾里。
某一日,怀玉下朝后,与褚良宴在尚书房小酌,喝到微醺时返回寝宫,换了一身明黄团龙常服,手上执了一管通体碧绿的玉笛细看。宫人煎了茶汤奉上,他眼睛未离开玉笛,伸手去取茶盏,手未碰到茶盏,便悬在茶盘上方不动。
宫人们察觉到皇帝这一阵子似乎是变了个人,固然还是不太爱说话,但是面上的神情却不似早前那般冰冷淡漠了,而此刻,他嘴角噙着笑,认真端详玉笛的面容与神情比他手中的碧玉还要温润几分。
怀玉的手臂悬在半空中,宫人本可以提醒他一声,但却不知为何,竟然也微微的出了神,手中的茶盘往一边倾斜了少许,一个不稳,便碰到了他的手臂,茶盏跌落在地,他的手也被滚烫的茶盏烫了一下。
宫人惊惧万分,慌忙跪倒,口称“奴婢死罪”,一杯茶水都浇到自己脚面上了,却不敢呼痛,咬牙忍了。本以为必然要获罪的,谁料他却并未动怒,只温言道:“下去罢,看看有无烫伤。”
夏西南重又沏了一杯茶水上来,他饮下半杯,将玉笛收好,便吩咐备舆。夏西南察言观色,晓得他此时心情正好,趁机笑问:“陛下可是要前往松风间?可要臣也随同前往伺候?”
怀玉嗯了一声,摇摇头,面上笑了一笑,睨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夏西南更觉奇怪,便也嘻嘻跟着笑,怀玉本已走出几步,终是没能忍住,与他道:“小叶子找到了。”
夏西南不敢相信,搓着手,哆嗦着问:“真的么……不是真的罢……姑娘找回来了?姑娘竟然找回来了?臣要去给姑娘请个安丑橘。”喜到极处,抽抽搭搭地便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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