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真是天差地别的命运!
“你怎么样?你大哥出来了么?”崔铁问。
终于想起来问自己的情况了么?叶望舒感到心头苦涩,只问了一句,偏又是问大哥有没有出来,显然是随口说的话,根本不把自己的情况放在心上。
那些青春岁月,毕竟过去了,什么都挡不住现实无情的冲击。
叶望舒回过头来,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前座的崔铁的未婚妻。两个人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碰个正着。叶望舒立时转开眼睛,答崔铁道:“我大哥还没有出来,不过快了。你爸妈身体好么?”
望舒,你没有大学文凭,我爸妈不会同意咱们俩在一起的……退学的那天,她给他打电话,他张口说的就是这句。没有宽慰,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为啥退学?在学校受了委屈么?他问都没问。
大学文凭,在他眼里,比她这个人重要多了。
她还是退学了,再也配不上他。自那以后,他们失去了联系。直到今天看见他带着一个时髦漂亮的未婚妻回来,郎才女貌,够这大山里没见过世面的乡农羡慕一辈子了。
“他们身体很好。明天会回来。”崔铁答道。
叶望舒点头,不再说话。一里地的路很快就到了,到了崔家门口,叶望舒不待崔铁客气招呼进屋,就已经先道:“我离家两天了,得回去看看。明天的婚礼,我有些忙,就不来凑热闹了。祝……祝你们幸福如意。”她或许该过来花几个钱,毕竟这是山乡里不成文的规矩,谁家有了喜事,即使不大张旗鼓地c办,知道的人出于礼貌,也要花份子钱的。
她一边向山上家的方向冲,一边感到头有些胀痛。她没有钱,一百七十块钱,全家四口人半年的花销,做菜的时候连盐都舍不得多放,她没有这种人情来往的闲钱。
何况就算她有钱,她也不能参加他的婚礼。
人在雨中,初春的山坡里,能看见浅淡的绿色在树梢草头冒出来,趁着雨,朦胧一团。年少的时候,她曾经跟崔铁在这雨中疯跑,上树摘野果子,下河捞鱼摸虾,在一起上学放学的日子里,他长成了一个小伙子,而自己成了大姑娘……
如果今天没有碰到崔铁,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他当着自己的面平淡地说他要结婚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对崔铁存着一丝幻想。
就像童话里困在城堡中的公主,希望有挥着长剑的英勇王子来营救自己一样。她在田里c了一天秧,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的时候,或者跪在泥地里,一根一根地拔着花生秧子,手和腿最后都肿起来的时候,她心底深处无数次地幻想过崔铁回来,对她说歇一歇,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抱着自己逃下山,逃开这让人喘不过来气的重负,两个人建一个小家,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这留在心底的梦破碎了,她才发现自己这样的累。她以为自己坚强稳重,不管日子多苦,她都可以挺过去,原来都是因为心里想着有朝一日能跳出这重负的缘故。如今知道眼前是漫漫几十年的c劳,就算十几年之后小燕小宝长大了,以哥哥的为人,母亲终究是要跟着自己的,而那就意味着她得一直留在这山里,再也出不去了。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一部分(8)
叶望舒拿着手里的湿衣服紧紧捂着脸,冰凉的雨水贴在泪水刺痛的眼睛上,她强忍着眼泪……她不能哭,一旦哭了,整个人可能就会垮下去。那时候小燕小宝怎么办?母亲怎么办?
走进家门的时候,她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了。小燕小宝和母亲都在厨房里,听见她进来的脚步声,一齐出来,看见她浑身都湿了,叶母先说道:“快去换衣服,躺在炕上,我给你烧点热水来。”
叶望舒嘴唇冷得青紫,哆嗦着点点头,走进自己的屋子。她拿着干毛巾擦干手脸,把浑身上下的衣服,随便用毛巾擦拭了几下,已经打了一串喷嚏。她爬上炕,拉开炕几抽屉,找出干净的换洗衣物套在身上,仍感到冷。她伸手从炕几的上面拉出自己常用的被子,裹在身上。
门被推开,叶母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身后跟着小燕,手里捧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杯热腾腾的姜汤,白生生的一个荷包蛋浸在姜汤里。
叶母对叶望舒说:“把脚泡进热水里。姜汤太烫,等我去拿点红糖混在里面,你再喝。”
四
叶望舒感激地点点头。父亲活着的时候,没受刺激的母亲是远近闻名的持家能手,可惜现在物是人非。
她把脚泡在热水里,身上还裹着被子。小燕把盘子放在姑姑旁边,对她道:“姑,我爸在里面好么?”
叶望舒点点头,“好。他就快出来了。你爸说出来后在城里找份活,到时候咱们家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小燕还没说话,手里拿着一匙红糖的叶母走进来,听见望舒的话,沉着脸道:“蹲了这么多年的大狱,吹牛的毛病还没改!他要是能找到活干,那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
叶望舒不想小燕听见亲生父亲这么被贬低,转开话题说道:“崔铁回来结婚了。我刚才在路上碰见他跟未婚妻,他家明天待客。我觉得咱们不用花钱了吧?”
“花什么钱?你跟他好了那么多年,咱家一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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