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等了一会儿,轻轻转身。男人的手臂紧了一下,蓝子落不再动。
“尿尿?”男人迷蒙的声音,似乎从睡梦幽深处发出。
蓝子落听到这两个字,脸立刻有些烫。胡乱嗯了一声。
男人松了手臂,鼾声也跟着响起来。速度之快之顺畅,蓝子落来不及反应。
从洗手间回来,静悄悄的。本来想要回去客房,但心里却又觉得这类似于某种背叛。双腿还是带着她回到了主卧。
她不知道这酣眠中的男人怎么感知她的到来。她一走进来,他就睁开眼,虽然也许并未聚焦,但是他在等她回来,他的手臂也在等待。
难免于心不忍,不忍辜负这份等待的心情。
睡回去。男人轻轻将她搂进怀里,鼾声又起。蓝子落很快被温暖了冰凉的手脚,然后接着失眠。
被拥抱的动作维持太久就觉得累,总克制不住的动一动。男人总是要从睡梦里醒过来,看看她。然后重新睡去,酣畅无比。
蓝子落喜静,既不适应他结实的手臂当枕头,也不适应他的鼾声做眠曲。更不习惯自己一动,便被迷迷蒙蒙的看一眼。只有闭着眼睛,或是睁着眼睛,看天光渐渐从头顶降临。
醒来时候恰好梦见满树草莓。长在树上。树不见一片叶子,也不见一朵花,只有枝干,强劲充满生机,草莓就这样生在枝干上,红红的新鲜饱满的,诱人口水。
只是树太高,踮起脚来也够不到。
左右无着落,心里着急,却也无法。忽见树下走来一个极美丽的女人,穿了白袍子,长发静寂乌黑像森林深处的仙女,她似乎也发现了草莓,站在树下,草莓就突然往下落,仙女很开心,兜起袍子接住。
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是非常美好的人。蓝子落不再着急,只是有些羡慕。然而觉得至少有人是能够品尝到这新鲜的莓子,便静下心来站在那里看。
仙女兜着草莓走了,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溪流,仙女似乎想要洗洗莓子,就跪在溪边,往溪水里一看,那张脸竟然这样熟悉,原来竟是自己。
开心的几乎要雀跃了,急着要吃莓子,便醒来了。
醒来已是午后。只觉得怅然,所谓南柯一梦,原是这般光景么。
心里想着草莓,坐在床上,蒙蒙的,头有点痛。
项平原推门进来,嘴巴一咧,“懒虫,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经历了昨晚的尿尿事件,子落对屁股一词生了免疫力,脸没红。
“吃饭了,饿不饿啊大小姐?”项平原走上来把衣服放去床边。
语气听上去有点嘲讽。
蓝子落看着衣服,觉得眼熟。
项平原没多说什么,转身下楼。
蓝子落起床,暖气嘶嘶的,房间里有熏香的味道,不是玫瑰不是薰衣草,有些熟悉但也分辨不清回忆不起。
只一路想着草莓去刷牙,想着草莓去洗脸,最后想着草莓下楼。
午饭热气腾腾的,很丰盛。
项平原就穿了件v领的薄t恤。灰色。露出一点胸肌,健康而性/感。衣服很衬他,但总觉得不像他的品味。
然后就想到贺兰。
想到了难免心酸。
“快点吃吧。你不饿,它也饿了。”
不知道他关心的到底是谁。蓝子落,你竟然在纠结这个。
项平原已经下筷子,胃口不错,吃得很香。
蓝子落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项平原停下来筷子,“不喜欢这些?”
子落坐在那里。的确没什么胃口。什么也不愿意吃。
“想吃什么?”男人问。
“草莓。”她回答。
项平原抬头看着她。
蓝子落则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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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便捷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季节,譬如,一定要在冬季吃夏季阳光下成熟的草莓,那是完全有可能成全的。
飞机准时到达,快递公司也准时到达。
在下午三点十五分,门铃响起,项平原提着一个竹丝编篓进来,子落从沙发上站起,裹着毯子,眼神灼灼。项平原暗自好笑。
竹篓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篓盖上粘着被扯断了的细细的藤蔓,项平原一边往里走一边掀开篓盖,水润润的草莓让人看得眼睛都想变形。
“真会吃。”项平原冒了一句。
蓝子落踮着脚走过来,一篓子草莓衬得她脸也红红。
“等着,我去给你洗洗。”项平原欲转身。
“不吃了。”蓝子落说了一句。
项平原停住脚步,回头,非常诧异,“不是就只想吃草莓么,怎么就不吃了?”
女人看得幽静,“这么好看,都不舍得吃了。”
项平原干笑了几声,“你吃,是草莓的荣幸,它生下来就被吃掉那一刻最光荣。如果不被吃掉,谁知道它那么好吃,谁来证明它的价值,你也就不会知道草莓的好,也不会心心念念一定要吃到它了。”
蓝子落瞪他,“你这是什么歪理?”
项平原回瞪,“你以为这一篓子来得容易啊,好看有个p用,又不长久,放在那里烂掉了,天大的浪费。你不吃,我自己吃。”
语气也不是很糟糕,语调也没有很高。其实是也没有很生气的,好像只是假装生气吧,毕竟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都用上了,这草莓,坐飞机来的,容易么,怎么就不被蓝大小姐待见了?
好看就不吃了?
官僚主义。资本主义。小资产阶级情调。大小姐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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