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开满白紫相间的紫阳花,花期将过,已现颓势,花色由深入浅,花团密密挨在一起,在这草木扶疏的山间古寺前极为挑眼。
石阶高约百米,花事一路蔓延至山门,景阳乍见此景,化为一匹脱缰的野马,撒欢往寺庙跑去。
可怜舒望背了她半座山,连一句像样的安慰都没得到,他在心底暗暗祈祷,但愿以后生的是一个儿子,再来这么一个娇气的女儿,他真替自己感到担忧。
净居寺亦是一座年代久远的古刹庙宇,进到山门一树如火榴花入到视线,朵朵如霞明照眼。
一小沙弥见有香客入得寺中,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景阳躬身还礼,盈盈一笑,“我与夫君清晨入山,不想在途中误了时辰,眼下天色已晚,小师傅能否行个方便,收留我们一晚。”
小沙弥眉开眼笑,像极了殿中供奉的弥勒佛塑像,只听他温声答道,“平日里少有人来此,若施主不嫌弃,今晚就在后院的客舍中将就一晚吧!”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霞光为天的尽头镀上一道金边,净居寺笼罩在微黄的余光之中,愈加安静祥和。
小沙弥将二人引到后院的客舍,待景阳与舒望同他到过谢,他再道一句“阿弥陀佛”便转身离去。
舒望在前推开屋门,房屋朴素但胜在干净,他解开系于肩上的包袱,偏头对景阳说: “你以前多半没有住过这么简陋的地方,如今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委屈你将就一晚了。”
景阳莞尔一笑,“有什么住不得的,你可不要小瞧我。”
“肚子饿不饿?我们先去用些斋食。”
一路上山舒望消耗了太多体力,然而在刑部少不了要外出执行任务,风餐露宿惯了,饶是腹中已经饥肠辘辘他也还能忍耐。倒是景阳,在公主府里每日糕点不断,这次出门他备了一些不易碎的带在身上,景阳一路走一路吃,眼见还未到山顶就被她消灭了大半,想着明日还要在山中再待半日,舒望不得不没收了剩余的糕点自己保管。
上山的途中景阳摘了不少野果果腹,故而没觉得饿,不过现在正是庙中僧人的饭点,毕竟不是在公主府,也不好摆公主的架子,此时若不吃,等晚些饿的时候又要叨扰厨房重做,景阳也是识大体的,能体谅的也断不会与人为难。
“听方才的小师傅说绕过旁边的大殿就是吃饭的地方了,我们现在过去吧!”
舒望点点头,景阳挽起他的胳膊,二人相携开门走了出去。
景阳在路过旁边那座大殿时,无意往里看了一眼,她轻轻摇了摇舒望的手,道: “这座菩萨不知是哪方的神灵,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舒望也看了过去,大殿正中供奉的佛像头戴毗卢冠,身披红色袈裟,一手持锡杖,一手持莲花,双目轻阖,安稳肃穆,正是佛家里的地藏菩萨。
舒望携着她步入大殿,靠门左侧的案桌旁,一位素衣僧人点着油灯在抄经卷,见二人入内,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景阳与舒望以同等姿势还礼,僧人复又执笔继续抄经卷去了。
舒望看着景阳道:“可有听过地藏王的典故?”
景阳摇了摇头。
舒望为她解疑:“地藏菩萨是大乘佛教四尊菩萨之一,《地藏本愿经》里云:地藏菩萨受释加牟尼佛的嘱托,要其在释加佛灭度后弥勒佛降诞前的无佛之世留住世间,教化沉沦于地狱、饿鬼、阿修罗、人、天诸道后的众生。地藏菩萨在佛前立下誓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便是典故的由来。”
“你竟然还知道这个。”景阳惊讶。
舒望仰头望着那尊不动如山的佛像,眼神变得宁静幽远,“是兄长讲给我听的。”
这是景阳第二次听他提起兄长,想起他流离失所才被江辛夷收留,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兄长不在了吗?”
舒望没有收回目光,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地藏菩萨掌管逝者亡灵,上柱香吧!”
景阳睁着黑麓麓的杏眼,轻轻点了点头,舒望走到灰衣僧人案前,要了六柱香,分了三柱给景阳。
两人半跪在蒲团之上,僧人敲响佛磬,舒望闭上眼睛弯腰拜下,景阳学他叩拜三下,然后起身将燃香插入香炉。
景阳定定看着佛像,“也许在幽冥之地,他们能寻到生前所追求的清平盛世,没有阴谋诡谲,没有机心算计。”
景阳这句话暗指已逝的萧行言,无心用了“他们”而已,惹来舒望富含深意的凝视,她无知无觉,整幅心神都被佛像牵引,古寺中的禅意深深,缓解了她心底的悲伤郁结,良久,她收回目光道: “走吧!”
出到殿外,熟悉的钟声再度传来,萦绕在耳畔听得更加真切,景阳停顿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她挺直背脊挽着舒望向前走去。
过了今日,无论是逝去的人,还是逝去的事,都无法再影响到她,她会像现在这样,坚定地一直朝前,再也不会回头。
这一晚景阳倚在舒望怀里,无所哀思无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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