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穿过小镇又往郊外开去。夕阳晚风里,一幢瑞士小木屋美梦似的透着黄黄的灯光迎接我们回家。楼下厨房的窗口,一幅红白小方格的窗帘正在飘上飘下。
这哪里只是一幢普通人家的房子呢这是天使住的地方吧它散发着的宁静和温馨使我如此似曾相识,我自己的家,也是这样的气氛呢
我慢慢的下了车,站在那棵老苹果树下,又是迟疑,不愿举步。
拉赫,我亲爱的朋友,正扶着外楼梯轻快的赶了过来。拉赫我拨开重重的暮色向她跑去。
哦ec我真快乐拉赫紧紧的抱住我,她的身上有淡淡的花香。
拉赫我很累我全身什么地方都累。
说着我突然哭了起来。
这一路旅行从来没有在人面前流泪的,为什么在拉赫的手臂里突然真情流露,为什么在她的凝视下使我泪如泉涌好了好了回来就好看见你就放心了,谢谢上天行李忘在车站了我用袖子擦脸,拉赫连忙把自己抹泪的手帕递给我。
行李忘了什么要紧来进来来把过去几个月在中国的生活细细的讲给我听
我永远也不能抗拒拉赫那副慈爱又善良的神气,她看着我的表情是那么了解又那么悲恸,她清洁朴实的衣着,柔和的语气,都是安定我的力量,在她的脸上,一种天使般的光辉静静的光照着我。
我原是不要来的我说。
不是来,你是回家了如果去年不是你去了中国,我们也是赶着要去接你回来同住的。
拉赫拉着我进屋,拍松了沙发的大靠垫,要我躺下,又给我开了一盏落地灯,然后她去厨房弄茶了。
我置身在这么温馨的家庭气氛里,四周散落有致的堆着一大叠舒适的暗花椅垫,古老的木家具散发着清洁而又殷实的气息,雪亮的玻璃窗垂桂着白色荷叶边的纱帘,绿色的盆景错落的吊着,餐桌早已放好了,低低的灯光下,一盘素雅的野花夹着未点的蜡烛等我们上桌。靠近我的书架上放着几个相框,其中有一张是荷西与我合影,衬着荻伊笛火山的落日,两个人站在那么高的岩石上好似要乘风飞去。
我伸手去摸摸那张两年前的照片,发觉安德列阿正在转角的橡木楼梯边托着下巴望着我。
小姐姐,我的客房给你睡。达尼埃早先是住在西班牙的瑞士孩子,跟我讲话便是德文和西文夹着来的。你在这里住多久我喊过去。
住到腿好你呢他又叫过来,是在楼梯边的客房里。我马上就走的呢
不可以马上走的,刚刚来怎么就计划走呢
拉赫搬着托盘进来说,她叹了口气,在我对面坐下来沏茶,有些怔怔的凝望着我。
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这家人孩子的朋友还是父母的朋友,我的情感对两代都那么真诚而自然,虽然表面上看去我们很不相同,其实在内心的某些特质上我们实是十分相近的。虽是春寒料峭,可是通阳台的落地窗在夜里却是敞开的,冷得很舒服。歌妮在二楼的木阳台上放音乐。
爸爸回来了歌妮喊起来。
本是脱了靴子躺在沙发上的,听说奥托回来了,便穿着毛袜子往门外走去。
夜色浓了,只听见我一个人的声音在树与树之间穿梭着:奥帝,我来了是我呀
我从不唤他奥托,我是顺着拉赫的唤法叫他奥帝的。奥帝匆匆忙忙穿过庭园,黑暗中步子是那么稳又那么重,他的西装拿在手里,领带已经解松了。
我开了门灯,跑下石阶,投入那个已过中年而依旧风采迷人的奥帝手臂里去,他棕色的胡子给人这样安全的欢愉。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奥帝只重复这一句话,好似我一向是住在他家里的一样。
拉赫是贤慧而从容的好主妇,美丽的餐桌在她魔术般的手法下,这么丰丰富富的变出来。外面又开始下着小雨,夜却是如此的温暖亲切。
唉奥帝满足的叹了口气,擦擦两手,在灯下微笑。好ec来了,达尼埃也在,我们总算齐了。他举起酒杯来与我轻轻碰杯。
拉赫有些心不在焉,忡忡的只是望着我出神。
来替你切肉。我拿过与我并肩坐着的安德列阿的盘子来。
你就服侍他一个人。达尼埃在对面说。
他没有手拿刀子,你有拐杖走路呢
达尼埃仍是羡慕地摇摇他那一头鬈毛狗似的乱发。我们开始吃冰淇淋的时候,安德列阿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我去城里跳舞。他说。
我们停住等他走,他竟也不走,站在那儿等什么似的。灯光下看他,实在是一个健康俊美的好孩子。
你怎么不走歌妮问他,又笑了起来。
有谁要一起去他有些窘迫的说,在他这个年纪这样开口请人已很难得了。
我们不去,要说话呢我笑着说。
那我一个人去啦他粗声粗气的说,又看了我一眼,重重的拉上门走了。
我压低声音问拉赫:安德列阿几岁了
大罗今年开始做事了。
不搬出去像一般年轻人的风气
不肯走呢拉赫笑着说。
如果我是这家的孩子,除非去外国,大概也是舍不得离开的吧
以前看他们都是小孩子,你看现在歌妮和达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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