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绍做事,是滴水不漏的。
他亲自带了人尾随即墨勋一行离开,高茂火急火燎的带人清理城门这里刚刚乱战过后的痕迹。
搬走尸体,清洗血迹,同时又叫人分别往宫里和殷淮处送了信。
殷述这几天一直安分的待在宫里,皇帝只是限制了他的自由,却没有彻底阻断他和自己府里的联系,何鹏和何旭两个轮流进宫,他那里的消息自然也不闭塞。
“殿下,皇上和太子此时都不在京城……”何旭把这夜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跟他禀报了,最后隐晦的一提,意思还是一目了然的。
殷述靠坐在一张软榻上喝茶。
这屋子里灯光明亮,他面上表情却很冷,只淡淡道:“这不是重点。”
皇帝和殷绍都不在京城,关键时刻,殷淮是顶不了用的,这个时候趁虚而入,最合适不过。
这个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
“那人的身体已经那样了,早就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的,根本就没什么好上心的,至于殷绍——”殷述的唇角勾了勾,带一点讽刺的弧度,“你当他会忘了我还在宫里吗?他既然敢这么若无其事的就走,那就说明他料定了我不会背后捅刀子的,所以他才能走得这么放心。”
何旭更是不解,眉头紧蹙。
殷述低头抿了口茶,然后长出一口气道:“有什么不明不白的?这皇位要夺,现在是最佳的时机,但拿到手就行了吗?回头别是刚坐上去,转头又要被人拉下来,到时候又得担着个篡位的罪名在头上,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何必呢?”
何旭想了想,终于反应过来,微微提了口气,“殿下您是指得宣王他们吗?”
殷湛可从来就没有表现出要染指皇位的野心来。
殷述的面色又更冷凝了几分。
他起身,款步走到窗户前面,推开窗子,双手撑在窗台上去看外面通透的夜色,慢慢道:“此一时彼一时,父皇容下不他们,太子容不下他们,我也容不下他们,以十一皇叔的个性,你觉得他是会主动摘了自己的人头捧着送人的吗?”
何旭抿了唇,不说话。
殷述就又兀自摇头,吐出一口气道:“有时候,很多事都是形势所迫,何况现在面前摆着的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这一次,他的话只到一半。
最近他不再提起宋楚兮了,每次涉及到类似的话题,干脆就避开不提。
何旭也有些习惯了,更不想惹他不痛快,就飞快的转移了话题道:“对了殿下,那即墨勋一行,您说太子会叫他们顺利回到彭泽去吗?”
“八成——”殷述抿抿唇,“不会为难吧。”
何旭不解的看着他。
过了会儿,他又继续说道:“殷绍他比我更清楚眼前的局面,南塘那里是最不稳定的因素,一旦那里出点什么事,有彭泽从旁限制,总会给朝廷省下一些麻烦的。赫连缨那边是没指望的,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这种情况下,自是不能一次树敌太多的。”
“您是说——”何旭沉吟,“宣王和南塘,真的会反吗?”
即使现在所有一切的局面都迫在眉睫,一触即发,但这话说出来到底也是大逆不道的。
殷述倒是不介意,他听了笑话一样的轻笑一声出来,然后回头对何旭道:“很明显啊,目前就只需要一个明显一点的契机了。十一皇叔是个很周到谨慎的人,也许他并不在乎名声什么的,但是现在拖家带口的,也总不能全不当回事了。上回大婚那天的事,已经是个引子了,现在只需要再添一把火,然后这事情立刻就能掀起来,你信不信?”
何旭是越发的想不明白,“他现在人在京城——”
皇帝本来就对他没安好心,随时随地都会采取非常手段要他的命的。
就算有塞上的私兵,也就算北川之地上还有他的余威在,可一旦人死了——
就算整个北狄王朝都被倾覆在他身后又有什么用?
提及此事,殷述的面色之间就变得颇多嘲讽。
他转身退回屋子里,重又坐回了榻上,端起茶碗在指间把玩,慢慢道:“还不是因为那人贪心又胆小么?既想锄掉他,又想顺便压下各处可能会起来的风浪,所求越多,就越是容易畏首畏尾,反而容易错失良机。”
他是不在乎这些的,但问题是前面还有个殷绍在。
如果他用了非常手段,殷绍把事情往外一抖,再来个大义灭亲,那就算他真把殷湛给怎么着了,最后也是为他人做嫁衣的。
何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便沉默了。
殷述低头盯着杯子里的茶汤半晌,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算了,再这么坐视不理的等下去,迟早要把所有的良机都错失掉,就这样吧,这一次等他们回来——”
他说着,一顿,眼底就有锐利森冷的锋芒骤然一闪。
然后,他反手,将手里茶汤从窗口泼了出去,“既然他们都不想出手,那就由本王来做吧,总不能看着他们坏了我的事。”
殷绍想要利用他?好吧!既然他那么想,那便就给他用一次又有何妨?
总不能——
真的看着那个丫头跟了殷湛远走高飞,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吧。
*
这一夜,天京之内一场变动闹得天翻地覆,及至
动闹得天翻地覆,及至次日一早,街头巷尾也还是各种唏嘘着的议论声。
不过殷绍把消息封锁的很好,所有人都只当是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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