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宋楚兮其实是不擅长这样黏黏糊糊的和他说话的,这么多年了,怀里揣着的早就不是那般温柔小意的女儿心肠。
他的目光灼灼,这么近距离的注视之下,却盯她的脸上发烧。
她于是抱住他的脖子,把脸藏在他颈边,拉他躺下。
殷湛顺势拉过被子,又将她拉入怀中,调了个舒服的位置给她靠着。
他是了解这个女人,今天她能跟自己推心置腹的说出这番话来,这就已经是一直都没敢奢望的。
他一直以为,她现在跟着他,就是为了暖暖而将就的。
但是现在却知道了,她并不是那么样的不情愿,且不说她现在对他的感情到底怎样,但至少她是有在努力的试着靠近他,接近她的。
他最清楚她这一路走来不易,所以——
哪怕只是这样,也知足了。
心里的感觉,从来就没有哪一刻是像现在这样充盈和满足的,他手臂下意识的用力,将她更近的锁在怀里。
宋楚兮也不抗拒,只道:“白天睡多了?不困吗?”
“你困就先睡吧!”
他揽在她肩上的手缓缓向上,摸了摸她鬓边发丝。
这一天一夜里面具体都发生了什么,虽然没人跟他细说,但是想也知道,她必定不好过。
整整两天一夜没合眼,宋楚兮这会儿倒也不是特别的困。
她闭上眼睛,静默的躺了会儿,发现睡不着,就又抬手隔着中衣在他胸口画圈,“这会儿睡不着,我们再说说话吧!”
“嗯!”殷湛含糊着应了声,“想聊点什么?”
聊什么?家常琐事,都不是他俩感兴趣的,而现在需要操心和谋划的事情不少,但殷湛的身体却还没有痊愈,宋楚兮也不想提这些。
“那会儿好像话只说了一半,你再给我说一点先皇和太妃娘娘的事吧。”宋楚兮道。
殷湛倒是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乏味,“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个帝王和一个嫔妃罢了。那两个人,自始至终都理智,时时都记着自己的身份、责任和本分,你要听故事的话,那我是真没什么好讲的。”
要么就是带着几分心气儿的天涯不见,最后真要在一起了——
他是北狄的一国之君,肩负着江山天下的使命,有后宫佳丽三千,妻妾成群,而她,就只是他身边众多女人当中的一个。难道还能因为有了她,就放弃面前经营了许多年的江山不要,或是顶着非议之声独宠她一人吗?
这是不现实的。
而且对两个彼此相爱的人,最后也算是相守了的,宋楚兮不能说美满却又好像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莫须有的同情。
“先皇一直都是爱着太妃娘娘的吧?”最后,他问。
如果不是因为爱得深刻,又怎会在她逝去之后就那么快也跟着她走了?
“他没说过。”殷湛道,顿了一下,又补充,“应该是爱吧,只是……他那样的人,注定了会有很多的无奈。”
因为他自己经历过,所以那时候才会让殷湛去选?
帝位,还是感情?
以前听他提起这段的时候,宋楚兮只以为那是一个帝王的谋略和决断,为了给他的江山天下一个最合适主宰它的新的主人。
而现在她才终于懂得——
那其实,也是一个父亲对他爱的人和他们的儿子最后的保护。
江山,美人?真的不可兼得吗?
其实严格说来,先皇他得到了,只是——
他得到了,却不快乐。
看来他是真的很爱那个女人,因为没能给她最完整最美满的幸福而自责遗憾了整整一生,而最后——
他也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也陷入到和自己一样进退两难的境地里罢了。
他要殷湛选择和放弃的,原就不是什么江山天下,而是让他看清自己的心,如果帝位更重要,那么以后就不用担心他会为了女人而误江山,而如果他就只是想要随心所欲的生活——
又怎么舍得将家国天下的担子强压在他的肩上?
对于那位已逝的先皇,宋楚兮倒是破天荒的生出几分好感来。
夜色渐渐地深了,屋子里摇曳的烛火烧到尽头也慢慢的熄了。大概是因为身上余毒未清,殷湛容易困顿,呼吸慢慢的就平稳起来。
宋楚兮怕吵醒他,就尽量不动,安静的窝在他怀里。
她还是不困,盯着头顶影影绰绰的床帐,就又不免想起殷梁的事情来。
殷梁失踪了?皇帝在暗中追查,那么显然这不是他的阴谋;殷述的话,她大抵也能摸清楚这熊孩子近期的套路,他既然有意躲起来想先看着殷绍和自己斗,也应该没必要掺合这一下的,而殷绍——
虽然如果他把殷梁送给即墨勋的话,极有可能拉拢到这个盟友,但是殷绍这人宋楚兮也了结,他是个深谋远虑的人,做事不会只看眼前,将来一旦和彭泽开战,梅氏就有可能成为出奇制胜的法宝,权衡利弊,他或许不该这时候就先断了这条路的……
在心里把所有可疑人等都仔细的过一遍,她也还是不得要领,但是有一点却可以肯定——
有人带走了殷梁,肯定是冲着梅氏和即墨勋去的。
这样一来,十有**,梅氏这颗棋子便要就此毁掉了。
不
毁掉了。
不过么,她却也无所谓,因为她几乎可以有把握,就算丢了梅氏,整个彭泽皇室也不会脱出手心,那并不是一块没有缺口、啃不动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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