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顾择芝满满松开了手臂的桎梏,抬起眼睛看着绾凉,看着她红得滴血的嘴唇与盈着水光的眸瞳。她屈下身子,蹲在绾凉面前,仰起脸看着她。
“这种喜欢,行吗?”
绾凉低着头,眼睛一动也不动。她凝视着顾择芝,凝视着这个人烛光下染墨点朱的面容,凝视着这个人藏着星光的眼睛。
她忽然笑了。
“怎么像做梦一样。”她偏过头去。
“梦醒了,我也还在啊。”顾择芝安抚般地拍拍她的背脊。
她摇摇头,“梦深了,醒不了。”
“你可不能再哭了,”顾择芝抬手抹了抹她仍带着湿痕的眼角,“我又不会哄人,下次只能陪着你一块儿哭了。”
绾凉抿抿唇,没答话。顾择芝刚站起来,她却忽然伸出手臂,一下子抱住了顾择芝的腰。
“真没想到……你会喜欢我,”绾凉使劲把脸往顾择芝身上埋,声音呜呜哝哝的,“我太高兴了。”
顾择芝的嘴角疯狂上扬,她抬手摸了摸绾凉的头发。
“我也很高兴,”她盯着绾凉的发髻看了半晌,忽然又开口道,“我又想亲你了,怎么办?”
绾凉顿了顿,然后继续埋在她怀里,轻声道:“那就……亲呗。”
顾择芝咧开嘴,刚要俯身,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简直——”顾择芝皱起眉头,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打开门。
是夏深。
“小姐,”夏深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顾大人……叫你和绾凉姑娘过去。安国公府的人在寻衅呢。”
顾择芝再次皱起眉,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转过头对绾凉道:“你在这里等我,谁传你都别去。”
“为什么?”绾凉一下子站起来。
“不想让那两个色胚见到你。”顾择芝撇撇嘴,一副孩子气的模样。
“可刚才是谁亲我来着,”绾凉弯起嘴角戏谑,然后又换上了认真的语气,“择芝,我不可能坐在这里等着别人欺负你。虽然我看着很软弱,可那只是因为被侮辱的人是我,所以无所谓。我是个护短的人,顾择芝,我不会让你受欺负。”
顾择芝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而后展颜一笑。
“又不是真刀真枪地打仗,怎么弄的像壮士就义一样啊,”顾择芝牵起绾凉的手,“咱们一张嘴,自抵得三尺青峰,兵不血刃!”
只有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放弃作哑装聋,竖着耳朵,如履薄冰。
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情不必言说,劳劳岁月代为沉默。
章二十四
她们赶到的时候,顾怀仁正与安国公府的人僵持着,几个人的脸色都显得不大好看。
顾择芝转过头与绾凉对视了一眼,然后向前走去。
“哟,大小姐可算是肯来了。”一个顾择芝叫不上名字的男子阴阳怪气地开口。
顾择芝抬眼看了看他:“嗯。”
“顾小姐,”安国公沉着脸开口,“顾小姐今日的做派可不像是个闺秀,怕是市井泼皮也比你好上几分。”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闺秀,”顾择芝勾唇笑了笑,“从小在外头野惯了,忍不了下流货色在眼跟前逞威风。”
“顾择芝!”叶葳华瞪起眼睛,拍案而起,“你说谁?”
“说你啊,”顾择芝看着他,“这里还有更下流的吗?”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感到绾凉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她舔了舔嘴角,觉得有点脸红。
“怎么了,”叶葳华突然笑起来,“我是怎么下流的?绾凉姑娘自己都没说,我可会觉得冤枉啊!”
他似乎笃定地认为绾凉说不出口,于是安心地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
“先是灌酒,然后拉着我的手,接着开始摸我的腰,最后把脸贴在我脖子上。”绾凉的语气波澜不惊,陈述地井井有条。
顾择芝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更黑了。
“呃……”叶葳华没想到绾凉会说得这么清楚,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话说吗?”顾择芝冷冷地盯着他,“要把你那些下流话也补充上去吗?”
“此乃犬子之过,”安国公沉声说着,随即话锋一转,“只是不知,葳庭又做错了什么,值得顾小姐如此对待?”
“他的错不是很明显吗?”顾择芝淡淡道,“长兄如父,幼弟做那种苟且之事,他不但不指责,反而纵容,此其一也;包庇幼弟,而把错误转嫁,不满于他人指出叶葳华的错误,此其二也;圣旨未下、婚嫁未定,就没脸没皮地说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是他内人,此其三也。”
安国公觉得面上无光,便斥责道:“他做错事,自有家中长辈教训,你算什么?”
“我什么都不算啊,”顾择芝轻轻笑了,“所以我没教训他,我只是用菜泼了他。”
安国公沉默半晌,开口道:“顾小姐似乎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不是似乎,是确实,”顾择芝纠正道,“绾凉是活在这世上的所有人里,对我最重要的一个。所以我那样对待贵府公子,已经很留情面了。”
顾怀仁听见那个“最重要”的时候,朝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自己的孩子说一个外人最重要,作为父亲,无论如何也有些不快。
安国公微微笑了笑,扬着声音道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顾大人,我想这场婚约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解除婚约?”顾怀仁还未表态,顾择芝就惊呼一声。
“是啊,我想顾小姐这样的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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