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满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50cm左右,那是一个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用于一般的同事朋友之间的交往。
司徒依然在翻包,她的动作并没有因为顾小满在空间上的侵入,有所改变。
顾小满偷偷扬了下嘴角,她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她已经攻破了司徒文慧的第一道防线,这么防心过重拒人千里的女人,根本不会容许平常人侵入她的社会距离——换言之,谁可以靠近司徒文慧一米之内,在她心里,便已经不是那么防备了。
心理医生要做的第一步,是让病人从距离上接受他们。这一点,顾小满自问做到了。
“只催眠一次就走,就好像把所有问题都抛出来但是没有给解释一样。对你而言,就是把一些伤口抛出来,文艺点说,你是打算让它们在阳光下,看着他们依然没有消失,然后再伤自己一遍?”顾小满用语言,打断了司徒翻包的动作。
直长发,挡住了司徒的脸颊。她的动作,顿了下来。从顾小满的角度看去,一丝很无奈的苦笑,出现在了这个一直冷漠的女人脸上,带了些脆弱的阴影。
“我真没想到,接到我妈这个电话的时候,你会正好在飞机场还坐在我后面。呵,我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些,更加别说是你了。”良久,司徒这样说。
“我也没想到,el口里一直说冷血冷血的女人,会有这么不幸的成长背景。但是你那个电话接到情绪崩溃,在这种公众场合都会拿水果刀自伤的行为,哪怕是职业病,我都不希望看见有人这样做。”
司徒文慧抬头,看她。
顾小满的眼神很冷静,和她现在的冷漠不同,那是一种职业性的冷静,有点像她面对那些妓/女或者毒/贩时候的眼神——她们的职业都有这样的要求,你总要具有一定的能力来抛弃你的主观情绪,去客观的对眼前的事物作出分析。
比如现在,即使顾小满对她有心理上的厌恶,她也可以用冷静的口气对她这样说。
一个念头突然划过了司徒心里,或许,她可能找到了一个可以治她心病的人。虽然,顾医生一小时四百的咨询费,也不便宜。
“我当时并没有想自杀,我只是觉得突然接到我妈又理直气壮要钱的电话,心里一下子很难过。如果在工作可能也就过去了,但那时正好没事,机场又太安静。在胳膊内侧划上几下的话,疼痛感会让我好受些。”司徒又躺回了沙发上,说。
回答她的是顾小满温温柔柔的笑,还有听上去很不近人情的话:“移情这个话题你可以下次再来交谈,今天,谈话到此为止。”
司徒有些愣,还第一次,见到心理医生这样说话。
顾小满起身,对她做了个“请离开”的姿势,她知道司徒眼里的吃惊代表什么意思,她甚至知道,对面的女人在这一刻真的需要一个人可以好好倾听她的悲伤。但,她们并不是朋友,她们未来的关系,可能也不过只是普通的医生患者。
一个好的心理医生,同样要教会她的病人很重要的一刻——你不可以在任何时候都依赖自己的医生,你必须学会自己坚强,和自己的情绪正面交手。这句话,适用于她刚才对沈涟漪说的,也适用于现在在她面前的司徒文慧。
“下次,五天后。把你这一阵子想到的东西,都记下来告诉我,任何细节都可以。”到门口的时候,顾小满说。
司徒回答了她淡淡的一个字,“好。”
电梯一路往下,走到外面人行道的时候,阳光以一种晒不死人誓不罢休的态度撒了下来。司徒文慧眯了下眼睛,她突然发觉,自己的指尖冷的厉害。
刚才在那间办公室里,为什么没有这样感觉?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泪痕还在,痒痒干干的。
“慧慧,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早上机场的电话里,那女人是这样说的。
她扯着嘴角,再一次冷笑了出来。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不负责任的母亲?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父是谁,也就算了,不照样有一些单亲的母亲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可她那个妈呢?撇开黑户口不提,哪有自己亲妈要求自己女儿一起去卖的?
“我们就是这样的出生……”三十出头的女人,对十几岁的小姑娘说。
为什么就是这样的出生?为什么就不能改?为什么就要低贱的过一辈子?为什么就要注定被人伤害,被人抛弃?为什么她现在也算功成名就了,却还要时不时去还她妈妈的毒资?
从未有人对她好过,那阴霾的青春年代,从法律上说,作为户籍意义上的人,她甚至根本“不存在”。
而这一生活到现在,对自己好的那几个人,也被自己伤的伤痕累累。沈涟漪是,杨雪也是。
她,是不是根本不配得到幸福?
一辆摩托车从她面前飞驰而过,司徒一个没有在意,被狠狠擦了一下。手肘上立刻出现了血迹,红的刺目。
“你他妈的不长眼睛吗?”摩托上的男人开走前,骂骂咧咧道。
她也懒得辩驳,随手拿出纸巾擦了几下。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司徒文慧的视线落在了前面的书报亭上。随后,她的心,重重咯噔了一下。
杨雪这丫头,果然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人,当真说到做到。一系列的图片配合猜测,隋瑭的生母已然被描述成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她狠狠按了下自己的额头,开始觉得自己方才答应顾小满的治疗要求,根本就是在做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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