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洛舒才发现,他似乎有些太过想当然了。
这里明明是他新生的时代,他却总是习惯以过去的认识来看待她。
他以为这里发展的只是科技文化,却连自己所在的国家是否依然是大云国,都没有想起来去打听过……
真是愚蠢。
他在心底哂笑。
或许是,是他潜意识里相信,让那个人为之不惜奉上生命的国度,永远也不会灭亡吧?
太蠢了。
他继续哂笑。
区区几人的一生,短短的几十载,又能有多少价值?又能留住多少繁华?
摇了摇头,他把心里突然涌起的无力与疲惫压下,打算再多听些消息,却发现亭子里的几人早就略过了之前沉重的话题,而讨论起了其他的事来。
比如:
“小五,听说你的新电影,小八也有出镜?真的假的?”小八就是洛舒,他既然成了“小师弟”,几位师兄们(洛洋除外)就自动给他排了序。
“哼!又是那些不正经的事!不务正业!还带着我宝贝徒弟一起!”简直不可饶恕,洛老爷子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叽叽咕咕地独自念叨,偏偏音量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洛洋刚想点头应是,就被老爷子抢白,顿时无奈地笑了笑。
师兄弟几个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聊天节奏,丝毫不受影响,插科打诨,谈天说地,不一会儿说到什么有趣的地方,就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两天后就是迎客宴,你们都去给我准备着!”老爷子虽然一直板着脸,却直等徒弟们把他想听的八卦一一说完,才状似不耐地挥了挥手,把人统统赶走了。
少了那些欢声笑语,初夏里武馆的后院突然就显得有些寂寥。
一老一小看着这满园的花团锦簇,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如出一辙的落寞。
老爷子一手轻拍着怀里小宝贝的背脊,护着他缓缓地摇摆,半晌后,嘴里若有似无地念叨出声:“乖孙啊乖孙,爷爷这辈子,就剩这个愿望了,以后呀,就寄托在你身上咯。等你接过了门里的担子,爷爷就能安心去见你奶奶了……”
洛舒被晃得渐渐有些犯困,半梦半醒间听到这声喃呢,却只当是催眠曲,砸吧砸吧嘴,就睡了过去。
一时只余风声伴着阳光,抚遍了院里的大小角落。
.
当天下午,洛舒跟着他新出炉的“五师兄”、“六师姐”一同被赶去了山上师门。
老爷子不打算把大孙子的事公诸于众,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孙子这般少见的资质,传出去难保不会引来有什么麻烦。至于小儿子小儿媳,实在是架不住他们如今知名度太高,同样不好露面。刚好让他们送儿子上山,顺便带着好好熟悉一番。
毕竟孩子还小,突然要换个环境离开父母,大家也都担心洛舒会不适应,就让洛洋夫妻单独多陪他几天缓冲一下吧。
洛承门所在的山峰位于云镜山的西南边,名字就叫洛承峰。当时国家初定,为了感谢众多武林世家门派不计牺牲的付出,政府直接将他们所在的地方划归了这些势力私人所有。而洛承峰,就在洛老爷子三岁的时候,被交还到了他与寡母的手上。
如今的门派里早不似当年那般荒凉残破了,从山峰脚下沿着阶梯攀援而上不多一会儿,就会来到一块不大的平地。以洛舒两辈子的见识当然能看出,这块平地看似普通,实则是一个复杂阵何的入口,想来这个阵何就是门派所设阻拦外人的屏障了。
果然,三人进入后,弯弯绕绕地走了近乎两个小时,把整个山峰都绕了一圈,才终于豁然开朗。
洛舒望着眼前朴实无华的山门,心里却有些沉甸甸的。
长久的风吹日晒,让山门的木质呈现浅灰褐色,木身上有不少深深浅浅的裂纹,却丝毫不会让山门显得摇摇欲坠,就仿佛是经历了无数风霜的老者,虽满面沧桑,却岿然屹立。
门额牌处嵌着的木匾同样古老,上面简简单单地刻着“洛承门”三个字。洛舒能敏锐地察觉到这门牌上经年未散的刀罡之气,凌厉凶煞却不失刚正浩然,这必然是一位豪侠刀客,一气呵成刻画而出的。
“这山门是你太爷爷为等待参军的兄长回来而特意建造的,也是后来唯一留下的东西。”洛洋带着儿子伸手摸了摸山门粗壮敦实的门柱,接着道,“刚建完不多久,就传回来他两位兄长一同战死的消息。你太爷爷不顾妻母挽留,毅然下山,最后也是一去未返。你爷爷出生后不多久,整个山门就被围了。你太奶奶带着你爷爷出逃,为了不把门派武学和其他的东西留给仇人,就将整个门派付之一炬。”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洛舒却能听出其中的凶险。
让整个国家中自古的武学传承几乎断绝,这会是怎样惨烈的抗争?而眼前的洛承门,却不过是当年的沧海一粟罢了。
这是曾无数人,一代代苦心经营的土地,究竟经历过怎样的他所不知道的伤痛?
洛舒一遍遍地抚摸这手下粗粝的柱身,深吸口气强压下眼中的些许热意,牵起一个算不得笑的笑容。
横竖,那个人早就死了,他不会知道了。
洛洋完全没发现儿子有什么不对劲,走出阵何后,他看天光尚早,便将洛舒放在地上,牵着他的手慢慢地沿梯而上,一路兴奋地给儿子介绍着山门中的建筑与美景。他也不管三岁的小娃是不是能听懂,只是絮絮叨叨半分不停,恨不能将自己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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