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旻终于还是垂下了脑袋,深深地闭上了眼。
他当时为何会孤身流落到山门?在最初相识之后,洛老爷子没有再在他面前提过这事,只因为这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痕。
全家二十一口人,死了二十个。
没有死在战中,却死在了战争结束之后。
哪怕失败撤出了文国,侵略者们依然不愿放弃一般,暗暗指使着周围那些被他们殖民的小国不停蹦跶,意图将文国搅成一团乱。
而住在西南边境的梁家,就死在一次毫无意义的冲突之中。
全家人护着最年幼的他活下来,可他却只恨自己无力保护家园。
洛承门收留他,让他感激,可他心里同样也暗戳戳地嫉妒着。
如果自己也能有那样高绝的武功,是不是就不用眼睁睁地看着家人惨死?
出于感恩,他从不敢让自己的阴暗心思有半点冒头。却没想到,偶尔在家里放松时流露出来的情感,却让大儿子察觉到了自己的这种期盼,随着年龄越大,对武学就越发执着。
最终行差踏错,与家族的仇敌同流合污,难道他这个做父亲的真的无辜么?
他在这里想要求洛老网开一面,可内心底他自己也明白,养不教,父之过,他的言传身教,造就了儿子的偏执。
洛老仿佛洞明了一切透彻目光,让他无地自容。
直到洛老不再理会他半分,带着徒弟们回到屋内,梁旻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弯下了腰,结结实实地叩了一个头。
然后,他便神色平静地站起来,转身离开了这座精巧宁静的院落。
屋内都是内力深厚之人,自然将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秦槿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忍的神色。
他明白,这或许就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梁管家了。
梁因犯下的错误死不足惜,只是想到梁圆那个单纯乐观的少年,他还是忍不住心下可惜。
背负着家人叛国的污点,一生都难以在文国有所成就了。
或许梁家人会选择离开这个国家重新开始,但他们之间的情谊,却是就此断绝,再无相见之日。
只是,梁家的销声匿迹并没有能阻止事态的继续发展。
他们不过是敌人手中无足轻重的棋子,而他们的目标,却始终停留在洛家人,与梁因身上。
不过短短一个日夜的时间,洛承山门就遭到了好几波攻击。
对方试过引蛇出洞、试过声东击西、试过调虎离山,其最终的目标,却是直指梁因被关押看管的地方。
“梁因身上肯定还握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底牌,必须弄明白。”洛舒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
对方看似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虾米,在洛承门卧底十多年,一朝被撕去伪装行动失败,按照幕后黑手冷酷的作风,必然是会将他舍弃的。
然而现在对方的做法却似乎乱了阵脚,那就说明,有什么让他们着急的东西,落在了梁因的手上。
“我去查一下,他被逮到的时候具体做了些什么。如果真有什么东西,未必在他身上,梁家的家宅也要搜一搜。”季泽的反应很快,梁旻一家走后没有遇到任何拦截,显然他们并不清楚内情。
那么,对方想要的东西,极有可能依然留在山门之中!
“再跟容闫通个气,让他也查查那几家被反水成功的家族,那几个领头的有什么疑点。”洛舒补充道。
这边洛舒与季泽立刻有条不紊地开始布置应对,而另一边,却有人咬牙切齿。
郝莎艰难地在握紧她脖子的铁爪下喘息,面色涨得通红。
平日里故作温柔的男子终于露出了他残忍的一面。
“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们根本不需要去针对洛舒,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根本无足轻重,你却敢阳奉阴违!”弗朗西斯看向眼前这个女人,只觉心头怒起,手中又忍不住加大了力气,“不过是一个恋|童|癖的废物,你就分不清主次!”
郝莎只觉眼前一片晕眩,空气不断从她鼻尖流过,却没有半分能被吸入肺中。
缺氧的状态让她有些恍惚,眼前好像看到了自家弟弟还小的时候,矮矮的个子圆圆的脸庞,眼睛总是滴溜溜地转,看上去特别机灵,最喜欢绕前绕后地跟在她这个姐姐周围,撒着娇要糖吃,可爱得要命。
“那……不,一样!他,是我,弟弟!”郝莎这句话说得格外艰难,却换不来半点怜悯。
“嗤!弟弟又怎样!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姐弟情深!当我不知道莫琅当初是怎么从莫家守卫重重的大宅里失踪的?你难道不是她表姐?你那个早死的娘,难道不是她的小舅妈?”
郝莎含糊地摇了摇头,那不一样,她想说,最疼爱的弟弟,与莫家这种名义上的亲戚,怎么能比?
莫家,莫家从来都没把郝家放在眼里,只当养了条狗。可惜他们不是狗,所以他们只想把莫家踩下去!可郝艾,却是她嫡亲的弟弟!
只是,她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郝莎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肺部痛得让她全身都快要痉挛,眼前阵阵发黑,她不断用指甲抓挠着掐住自己脖颈的大手,却是无力到连一点红痕都没能留下。
就在此时,对方却突然放开了手,把她扔进了身后的座椅之中。
“咳!咳咳!”大量的空气突然涌入,让她感到无比的刺痛,却忍不住贪婪地大口呼吸。
经过了几分钟的缓和,她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脸色也不再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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