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钟楼正如现在的临京,早已是物是人非,不复从前模样。
之前文宣帝听信玄清子的进言,要移钟楼改建鹿鸣台,此事是交由李元钧跟进的。之后因为玄清子和柯宗山于三清观中阴谋败露,鹿鸣台的工程一再搁置停建。
直至现在,也仅仅是具备了雏形而已。
鹿鸣台的宫殿还未建造,可雕龙刻凤的高台已经拔地而起。此时细雪纷纷,落则有声,落在台上如若铺陈了一地白玉珍珠,不失礼节地迎接着天子的驾临。
李元钧将一干宫人屏在鹿鸣台外,独自一人登上百尺台阶。湛墨色的斗篷白绣走蛟龙,泛着微微雪光,稍稍掠扫过阶上冰雪,半湿了一截儿。
随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鹿鸣台,数不胜数的黑衣暗卫开始出现在两侧,脚步嘈杂却能听出整齐划一的节奏来,可见训练有素已非一日两日之事。
最终李元钧停在高处阑干前,一暗卫上前,躬身奉上一把银弓。
空弓弦发出震颤的声浪,激得阑干上的浅雪飞扬。
李元钧试好弓箭,将其放置一旁,手往襟怀处放了一放,似乎摸到了甚么东西,唇边渐渐弯起来。
他目光温清,眺望着通往鹿鸣台的朱门,静立在风雪中等待。
鹿鸣台上的风卷着雪花一路吹到祁山。
沈鸿儒焦灼地凝视着跪在面前的士兵。士兵低头再言:“还请沈相少安毋躁,就算他们围攻北山,咱们只要与段大人里应外合,未必会输。”
“少安毋躁……”沈鸿儒握紧马缰,情急之下狠咳了几声,喉咙中泛起铁锈似的腥味,“段崇是疯了还是傻了!谁教他回来的?!”
“沈相,庞杰的军队就在北山门设伏以待,千万不可大意!”
大意么?
任谁都知道,李言恪是复位唯一的希望,也是李元钧唯一的威胁。李元钧甚至都可以不在意段崇,也不在意傅谨之,就算满朝文武都要拥立李言恪都无妨,只要李言恪一死,万事皆空。
如此,李元钧怎么可能放弃李言恪,转而调兵来围剿北山?
轿子长久未动,傅成璧隐隐听见前方传来沈鸿儒和士兵对话的声音,至于具体在说些甚么就听不清了。
细雪卷入轿帘,化作浅色的雪水。
傅成璧发自内心深处害怕这样的天气,只觉这霜雪能将人的骨子都冷透了。她紧紧抱了抱昏昏,小孩子似乎感觉到她的不安,雪亮的乌珠子中浸上泪水,呜呜哭了起来。
傅成璧哄着他,不一会儿,隔着轿帘远远望见沈鸿儒下马,跪拜在惠贵妃轿子前请命。
许是惠贵妃应下了甚么,不多时,两侧哗啦啦的脚步声涌向了前方,追随在沈鸿儒的身后。
齐禅本策马行于后,这会儿一夹马腹奔上前,长剑一挽缠住沈鸿儒的马缰,眉毛倒竖,已是勃然大怒之状。
“不行!你要分兵前行,咱们谁也活不成!再说了,我徒弟也是你的学生,你还能不了解他!他都把妻儿交给了你,去给他们李氏卖命!你现在要做甚么?带兵去做甚么!”
“就是因为太了解段崇了,才知道比起江山百姓,他更在乎自己的妻儿!”沈鸿儒一把握着齐禅的剑刃,鲜血顺着锋芒滑下。
他坚定无畏地看着齐禅的眼睛,说:“此乃李元钧调虎离山之计,他要杀得人是皇上,不是我们!”
第185章 变局
齐禅瞥见他流血的手掌, 剑轻抽一分, 却纹丝不动,就知沈鸿儒是用上了气力的。
齐禅深知沈鸿儒身为新政魁首, 能有九死不悔的性格是多么可贵。但相应的, 这份固执正如熊熊燃烧的火炭, 热沸了新政,也煎熬着其他……
想要扭转沈鸿儒的决定实在太难, 况且他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齐禅最终垂下了剑,放开他的马缰。
沈鸿儒抿紧苍白的唇,将掌中伤口胡乱一缠,止住血后, 随即调令诸军闯出北山。
此时惠贵妃不再是贵妃娘娘,而是将军府的女儿向挽青, 余下兵力由她亲自统帅。向挽青未着华丽的宫装,箭衣在身, 手握弯刀, 策马行于最前。
齐禅则紧紧跟在傅成璧的轿子一侧,向她说明了临时的兵师变调。
傅成璧暗道惊疑,蹙眉道:“寄愁即便再担心我和昏昏,也断不会做出这等莽撞的事。”
齐禅叹了口气说:“其实沈相担心得也不无道理, 寄愁小子也会有犯错的时候, 小皇帝性命攸关, 谨慎点儿没错。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只要咱们能平安出了北山就行。”
山坡上雪意已身,在路上铺了浅浅的一层,人马踩踏过去,全是泥泞。
大军默默行进在山林当中。也不知行了多久,天色变得越来越暗,忽地一声,前方传来雷吼一般的锣声示警!
“有伏兵——!”
轿子狠震了一下,傅成璧一手扶住车厢,一手抱紧了昏昏,惊异地看向前方。轿帘乱震,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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