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的表情,让刘若筠莫名地觉得伤感。她只是安静地坐在草坪上,默数尘埃。
如同细数伤口。
尘埃只有在光影地带才能被看清,伤口只会在午夜无人时才看见。
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贝凝嫣是如何度过的。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测。脑中模糊地掠过一句话,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傅岩逍与贝凝嫣之间,难道真的会如此?
严格来说,霍逐阳不算是入赘,刘家只坚持说长孙要随刘姓,立作继承人。其余的子女,都可以随父姓。刘若筠有了身孕,刘府长辈们大喜过望,勒令刘若筠要回洛阳调养待产,或者说,刘府举家前来太原,要在这边等着长孙的出生。
对于贝凝嫣来说,随着刘若筠怀孕的喜讯,随之而来的是傅岩逍的死讯。
刘若筠不忍心对她说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忍不住和她说的。
霍逐阳将这个讯息带过来的时候,向来在他面前冷静自持不稍露情绪的贝凝嫣,竟然脸色瞬间灰白。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喃喃念道。如果傅岩逍最后仍是逃不过一死,她的坚持与牺牲,又有何意义?
霍逐阳像是不忍看她这般神伤,错开眼神,将目光投往别处。“说是在路上落水,救不起来。”
贝凝嫣带着审视的目光,逼得他几乎觉得无地自容。自问并无过多进逼,就如同若干年前那般温柔相对,却往往得不来相等的回应。他终于觉得,贝凝嫣在傅岩逍的影响,几乎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个变化,不得不承认,是往好的方向转变。贝凝嫣不再是以前那个柔弱的需要人时时呵护着的温柔女子,而是表相柔软内心坚韧。有些时候,在一些事情上面,就连他都觉得要支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却总能如一坚守,从来没有放弃过。
傅岩逍不谙水性,不是个什么秘密。在寒冬之际落水,据说又是个水流湍急的所在,死里逃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再不愿意,也要承认,傅岩逍这个人身上,真的有一种神奇的魅力,能够带给人一种野蛮生长的力量。曾呆在她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历经苦难后,依然能够生机盎然过得快乐滋润。
在彻底的失去她之后,贝凝嫣会不会有可能,重新考虑与自己再次开始?一如当年他们两个青梅逐马两情相悦。这是他思虑再三,仍旧选择将傅岩逍死讯告诉她的原因。贝凝嫣的坚持,他不是看不到,看她带着妍儿独居一院,一日一日地苦守煎熬,他总是忍不住想,当年贝凝嫣也会是这般等着他归来。
只可惜,自己当年却不知道,看着她这般的萧瑟落寞,是如此的让人心疼。
他在心里喟叹一声,默默地退了出去。现在贝凝嫣需要的,不是他的安慰,或者说,她其实已经不愿意再在他面前表露情绪,无论是快乐或忧伤。她那份深情,他曾经得到过,却又失去,现在,在旁人眼中的失而复得,不过是假相而已。
在当年他决定暂时不回去的时候,就注定了彻底的失去。
确定霍逐阳走远了。贝凝嫣拍拍自己的脸,方才那种悲痛欲绝的神色,哪里还见得着?
真是麻烦,现在她都要成神经病了,整日里都要随时准备演戏。仍是心有余悸——若不是仇岩先一步将傅岩逍平安的讯息送来,她岂不是要吓得半死。
仇岩带来的消息里,可没有说傅岩逍有落水这一出。定是傅岩逍没有提及。冬日落水,而且官府那么肯定说人是救不起来了的。不用想像,就能够知道当时情形有多凶险。她咬住唇,傅岩逍这种报喜不报忧的死性,真是让人心中生恨,联想起前面两人合离之事,真是恨得牙痒痒的。
仇岩自长安赶回杭州时,出了点不大不小的意外。他本来到长安就是一路奔波,到长安后,又整日里提心吊胆,就没睡过一日安稳觉。等到武媚娘告知他已经安排妥当,大喜之下又立即往回赶。
饶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这大喜大悲之下,又连日的奔波劳碌。在回程的路上,被淋了雨,内里不足,风邪顿生,受了风寒终于倒了下来。待得他灰头土脸回到杭州时,傅岩逍已经发配往流放地不说,连贝凝嫣与霍逐阳一行启程前往洛阳,都走了将近半个月了。
他急得直搓手,立即就想要动身赴洛阳——他是个想法简单得很的人,傅岩逍此前一再交待他要保护贝凝嫣母女,武媚娘临行前也交待了他要回来照顾好这母女俩。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件事情——在傅岩逍没有回来之前,一定要保护好贝凝嫣母女。
现在,这人去了洛阳,他当然也要去洛阳啦。否则怎么保护?
所以,他自然被女王魂又开始熊熊燃烧起来的拢春教训了一顿,耷拉着脸乖乖地呆在杭州。
“夫人那边都安排好了,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什么事的,你去巴巴地去凑什么热闹!”原本和颜悦色劝他在杭州呆上一阵,彻底调养好身体之后,与风霁月的人一同北上洛阳。只是仇岩油盐不进,就是坚持要立即赶过去。
看着病容仍存又憨直得可以的仇岩,拢春气不打一处来。贝凝嫣走之前,将事情都安排好了,只等这边准备妥当,风霁月就会在洛阳开设分号,同时筹备着的还有太原的分号。本着一举两得的态度,拢春是必须要让仇岩等个半个月,护卫着风霁月的商队北上洛阳。
狂化的拢春连傅岩逍都抗不住,何况老实巴交的仇岩?自然是只有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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