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九点,深秋的来临让此时的夜色已经相当浓重,将给沈冰的回家之路以最好的掩护。沈冰拉着一个行李箱,背着一个双肩包,站在客厅,对这间宿舍做最后的告别。她拿出钥匙打算锁上自己卧室的房门的时候,钱包被勾出来掉在了地上。
对了,还有一样珍贵的东西,需要抹去。她曾对廖远说过的,无价之宝。
手指划过透明的胶质膜,尽管没有触碰到照片,之间却依然有疼痛的触感。那个时候她轻易地说出谎话,为自己的机智而骄傲,为夏唯的好骗而可笑。也只是从初夏变成了深秋,她没想到短短的时日之后,自己会对着这张照片模糊了双眼。
到了现在还是一样,一见到夏唯,哪怕只是照片,都那么想哭。
宿舍之外,夏唯停住了脚步。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在办公室的时候她想:让我在路上想想我该对她说什么做什么。来的路上她想:等见着了自然就会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现在,她从虚掩的房门缝隙中看见那个孩子,她发现自己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人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质问廖远,质问朱谦,质问唐向洲,质问一切有可能与事情有关的人,也不过是把自己的无助暴露给他们而已,一切都没有答案。
世界亦如那晚的沈冰清,再给她造成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自我怀疑之后,傻笑着留给她一个美丽的背影。夏唯,你自作聪明,自以为可以保全想要保全的人,也可以摆布想要摆布的人。现在你知道自己有多蠢了么?
那么沈冰清,你倒是说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将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就这样迟疑着、窥视着,只要那孩子还没有拉着行李走到这扇门的面前来,她就还有犹豫的时间。然而这时,她看见了掉落在地的钱包。
她看见沈冰清对着自己的照片伫立良久,门缝太窄,她的头低得太深,看不见她的表情。夏唯就在门口望着,最后,在看到沈冰清的举动之后,完全失去了推门的勇气。
那是夏唯最后一次见到沈冰清。她看见她狠狠地将自己的照片从钱包里抽出来,又狠狠地甩在地上。
沈冰拖着行李走出中唐领域的时候,工作手机接到了一个电话。她很诧异这个时候还有谁会给她打电话,接起来更诧异了——是金炳权。
“欧巴,你刚从片场回来吧?”
“是的。你还好么?”
沈冰笑得很轻松:“挺好的,正要回家呢。也只有你给我打电话了,患难见真情啊。”
金炳权沉默了一阵,“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现在还算数。”
“……你跟我说什么了?”
“我跟你表白了。”
“……”
沈冰被他表白的时候还没丧失记忆,当然是记得这段的。为了避免再拒绝一次的尴尬,她假装不记得,没想到大哥他情商低得这么丧心病狂。
金炳权说:“我可以去看你吗?”
“不可以。”
“可以和你一起打游戏吗?”
沈冰哈哈笑,“这个可以有!国服无聊,正好你带我去韩服玩。”
金炳权向她讨要了私人电话号码,为了保证她没有在骗他,还当场打了个电话。沈冰清换了个手机接起来,表示这欧巴长了脑子不好骗了,不好玩。金炳权终于放心了。
挂了电话,沈冰抬头望着看不见星星的天空,“欧巴,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她将两个手机的卡全都拆了下来,“欧巴,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沈冰清了,你还找她干什么?”
她将两片手机卡扔进了路边的下水道。夜色下,从做练习生开始的六年时光不论是好是坏,都化作了一场酩酊大梦。
第二年暑期,趁着高考结束学生放暑假,《匠心传》终于在万众期盼之中隆重上映。这部电影的拍摄期间绯闻之多、变故之多,让它赚足了眼球,而它的质量,也并没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影评人们讨到便宜。
北京郊区的一家老旧的电影院里,一个穿着帽衫的女孩坐在观众稀少的放映厅中央位置。所有见到她的人都对她抱以侧目,这么炎热的夏天,她戴着连帽,戴着口罩,打扮得像个出门的巨星。但是巨星,怎么会出没于这种地方呢?
放映厅的灯光暗下之后,女孩终于摘掉了连帽和口罩,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效果并不十分好的巨幕。
剧本看过不下十遍。每一个画面,都在她的心里有过想象,当电影成品与她的想象竞合的时候,她会会心一笑。
小匠心的扮演者是孙可人。女孩在半年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曾经百感交集。后来,她理解了。现在,已经漠然了。
经过无数次的训练,孙可人的演技有了长足的进步。她所饰演的匠心公主,带着她特有的娇俏,而她柔和的五官,也与夏唯有几分相似,令人赞叹导演组选角着实用心。
孤单的女孩等待着小演员们的那场床戏,最终发现被砍掉了,不满意地扁扁嘴。剧情发展到颜匠心跟随皇帝出山,女孩看得愈发认真。
怕自己“再也见不得青天”的颜匠心,终于还是回到了青天之下。从遥远的漓江,到达京师,这一路上她看到了新朝的困苦,也看到了这个时代欲燃的星火。从战争中幸存的大地,百废待兴,庆幸的是,百姓们有了新的希望。
颜匠心在打尖住店的时候,看着老板为自己端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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