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左回风,你说过做过的一切,唐秋都铭记在心,不曾忽略,不曾忘怀。
所以至少告诉我,你在生生死死的哪一端?
无论哪里,我都去找你。
晕晕沉沉中无法计算时间,也记不起见过多少次唐斐焦灼的表情。直到有一天,我睁开眼睛,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清醒过来了,一直在体内冲撞的疼痛也缓和下来,变成了微弱的钝痛。
似乎正是黄昏时分,屋里洒满了桔黄色的淡淡光晕。
唐斐伏在床边睡着了,眉头锁得紧紧的,还拉着我的一只手。
他好像瘦了不少,脸色憔悴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全身上下毫无力气,连半根手指也抬不起来。我费力地略略偏过脸,离他远一点。
只是细微得几乎无声的动作,唐斐却猛地抬起头,就像根本没睡着一样。
视线相交间,他目光里满是几近失控的狂喜,拉住我的手竟不住发抖:“悠,你真的醒了?”
我醒过来,对他来讲是这么高兴的事吗?可惜而今我愿意对他说的,只剩下一个字。
“滚。”
唐斐眼睛里的光芒消失了,他看着我,似乎有些愤怒,又有几分不可置信:“悠,你……”
门外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进来一个拎着药箱形容枯槁的陌生老者,面无表情,下颌留着整齐的山羊胡,毫不客气地示意唐斐让开:“能醒来就算捡回一条命,别再添乱,就算唐门也找不出第二枝九转灵芝了罢?”
我不禁微感意外,九转灵芝是药中圣品,相传有起死回生之效,门中视为重宝,连唐越当年病重都没有拿出来,如今居然用在了我身上。还有,唐门素来不请外人看诊,这一位来头必定不小。
不过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寂静的房间里,一时间只听到唐斐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他在床头坐了片刻,终于慢慢松手起身,走出门去。
从动静判断,被晾在一边的老者正在有条不紊地行动,踱过来,放下药箱,坐下,冰冷干瘦的手指搭上脉门。跟着掀开被子放到一边,将我整个人稳稳地翻过身来。
我随他摆布,动不了也不想说话。
就在意识逐渐飘远的同时,头顶的百会穴毫无预警地传来一阵酸麻,身体本能地一颤,不等反应过来,强间、脑户、风府、大椎几处穴位接连中针,跟着酸麻起来。此人出手如风,转眼间,督脉三十处大穴无一得免,运劲深浅收放俱各不同,郁积在胸口的浊气立时松动了许多。
隔衣认穴还能如此精准利落,手法确有不凡之处。
我静静地听着他收拾起金针离去,门口随即有人低声道:“钟老先生,请这边走。”口气颇为恭敬。
钟老先生,心里不受控制地震动了一下,难道是“南钟北王”中的医圣钟冕?左益州请他到蜀中不是为了替左回风解毒的吗,为什么反而到了唐门?
应该找机会问一问,他说不定有左回风的消息……
第三十五章 我心匪石
左家终于还是传来了消息,虽然远不是我期盼的那种。我苦笑了一下,把纸条丢进火盆,看着“忍”字迅速化成了灰烬。
舞柳如今必定不好过,然而,这个字很明确地表达了她的态度。
她不放弃。
舞柳,我也没有放弃,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左回风曾经对我说,人一旦死去就一了百了,再也不可能重新来过,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所以在内心深处,我其实不相信他会葬身火海,到现在也不相信。他那么用心地想化解仇怨,怎么会允许自己功亏一篑,让所有的希望都化为乌有。
丘妙风说什么都和我无关,她又不曾亲眼看见什么。
钟冕不知何时开门出去了,或许是想让我独自静一静。
我拉过外衣披在身上,费力地下了床,扶着椅子挪到窗前。
轻轻推开半页纸窗,三月了,迎面而来的清寒的风里,已经带上了湿润细微的暖意。小小的院子外面是通往药圃的路,不时有往来的脚步渐近渐远。
烟水色的穹苍下,寂静的山麓中,连绵的红色与灰色屋宇显得如此安详。
这里是唐家堡没错,然而那个我漂泊在外时每天都在思念的家,再也无可寻觅。
我在这里得到许多,而后失去更多。
此时此刻,困守在曾经住过十多年的房间里,我只知道早年的回忆业已褪去鲜明的色彩,连追忆往昔的惆怅也被碾碎过好几次,变得无关紧要。
小院的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被推开了,唐斐走了进来。
水墨色的衣衫,淡定的神情,熟悉又陌生的容貌。
他见我站在窗前,眼神一闪:“你不能吹风,回床上去。”
我不去理会,只当他不存在,心里却慢慢升起一股近乎麻木的厌倦。这些日子,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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