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廊冷冷地道:“二姐姐想多了。我只是运气好。”
女子摇头道:“妹妹此言差矣,怎不见我有这样的运气?”她摇摇曳曳,走到小廊身边来,嬉笑道:“不过,这次这个姑娘还真真是个老实人。难得妹妹都脱得精光赤条的了,还能不为所动。她若不是妹妹号中的花儿,我倒也想撩她一撩。”
听出女子话里揶揄的意思,小廊别过脸去,面无表情地道:“既是如此,我就把她让给你好了。”
女子笑道:“我哪能横刀夺人所爱呢,看妹妹跟她也情投意合的,说不定就假戏真做,两人和和美美,执子之手,也成全几日露水夫妻。”说罢,故作伤怀地摇摇头又道:“只可惜夫人不允,纵是妹妹真心爱上了这姑娘,她最终也只不过是夫人的一副血肉皮囊。所以呐,妹妹,玩玩可以,当不得真。”
小廊面上凛然,嗤道:“论逢场作戏,我当然比不得二姐姐。”
女子脸色一寒,嘴上浮出一抹冷笑:“这是哪儿的话。以妹妹的资质,想来也毋需我再多置喙。我不过提醒妹妹一句,莫栽跟头。”
盯着小廊的眼睛,她唇边带着笑意,眼里却半分笑意也无,语气中故意带尽调谑讽刺,凑近她的耳边:“老实人。”
小廊寒着脸,不看她。女子妖妖娆娆,团扇轻摇,不一忽儿便消失在黑黢黢一片的夜色里。
月色只余一钩,浅浅泛着胭脂色,正中高悬。
她抬头看天。
小廊?贞贞?
她的名字,只有她与血夫人知道。即便是她自己,也只知道自己的名字。身边朝夕相处的姐妹,彼此之间对出身、姓名也都讳莫如深。她自有记忆起,便似身处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中,在这里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了解谁,所知道的,唯有为血夫人卖命而已。
更无人真心相待。她所要做的就是每天每天不断地说谎,说谎,说谎,用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名字,不同的性格,去骗取一个又一个女子的感情。不是身体,亦不是金钱,而是最可宝贵的感情。她从惊惶到愧疚,终于最后到了麻木。
她记不清楚有多少次,看着前一晚还与自己卿卿我我的女子,转瞬便在绝望和痛苦中被杀死在血夫人的面前。
这一刻还在你侬我侬,抵死缠绵,下一刻便冷冷地说出,我原不爱你。这对于她来说,已不是难事。
“闵霜衣。”她喊自己的名字。
真是熟悉而又陌生的三个字,有时候连她自己也几乎忘记了。
血夫人在很早的时候就对她说,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名字。因为别人喊出你真正的名字的那一刻,你的心里会轻轻地动一动。于是你的心便会因为这一动而露出破绽,你原先设下的局,布好的网,将功亏一篑。
但是有时候在梦里她会见到一座很高很高的白塔,她一步一步地向那里走去之时,耳边就有一个声音在喊她,闵霜衣。
这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响,直随了她来到那塔的门口。她看不真切塔里面有些什么,画面断断续续,支离破碎,不成片段,但心里似乎知道塔的最顶端有一个人在等她。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谁?”她抬起头,看不清来人模糊面容。
就在她努力抬头想要看真那是谁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却忽然破碎了,只见面前似乎隐隐垂挂一枚雏凤玉佩。
如此奇怪的梦,一直萦回于她的脑海,久不能去。
重重复复出现在脑海中的梦令她感到奇怪。若说是前世,似也不可能,鬼娘对于自己的前世是没有半分记忆的,闵霜衣知道所有的鬼娘都是死去之后,又被血夫人救回,为己所用。是血夫人给了她们第二条命。
所以,血夫人要她们去做的事情,便是懿旨,本不该多问。
哪怕是动用自己的全副心思,去勾引、杀害一个原本无辜的老实人。
这便是鬼娘。
闵霜衣的袖子轻湿带寒,她已这样坐着不知几许时间。天边晨曦微露,一点点的鱼肚白已浸染上去。渔民开始忙碌,她能闻见熟悉的咸涩腥气,灌进自己的身体里。
静静望向渐渐喧嚣起来了的渔县,她跳下石头,向余奶奶家中走去。
下一个将倒在血夫人裙下的女子,名为段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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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四勾心...
“阿琴,中午记得回来,家里有杂粮粥。”
背着货郎挑子的段琴方要出门,听见余奶奶这样招呼,笑着回过头来说:“知道了。若是生意好来不及回来时,我还带的有馒头。”
余奶奶还想要招呼些什么,段琴已手脚麻利地扛着挑子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小街的那一头。老人无法,端着手里的早粥回头往屋里看,刚要喊小廊:“妹仔——”却也不见人影。
她摇摇头,步履蹒跚地走回房中:“现在的后生,总是喜欢早上空着肚子跑来跑去……”
话说段琴走到街头,摇动手里那玲珑小鼓,咚咚隆隆,声音煞是好听。一见这鼓点,县里的人便都知道是小货郎来了,三三两两地走上前来挑选东西。有要半匹绸缎的,有要一盒香粉的,零零碎碎的小东西,直晃人眼。其时天气有些闷热,段琴忙着四下招呼,唇上早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忽听见人群中冷不丁突兀出了一个声音:“有没有跟我这把一样的梳子?”
段琴循声望去,只见到一把与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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