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倍,经不起任何摔打),看上去一阵大风就能把他撂倒再吹起来。当初这位小有资产的图书管理员带着一马车的藏书来到塔斯马林,拒绝他人帮忙,坚持要亲自把书一本本拿下来登记,造成了那个入境窗口的大堵塞。可想而知,工作人员一脸崩溃,只差跪下来叫他祖宗。
“白垩学院?啊哈,白垩平原上那堆人。”维克多在旁边嘲弄道,“什么‘深渊研究者’,明明就是深渊信徒。”
从老人家手腕上的邪异纹身与对待偷书贼的手段看(老天保佑那人的皮),这人绝对不是个学者型白袍。
忠诚的深渊信徒已经和他们的主子一起完蛋,那之后出现的白垩学院只会来自深渊崇拜者当中的叛徒。那又怎么样呢,地下城收容白袍和黑袍,迎接亡灵法师和女巫。
那位最年长的阴影女巫对地下城的重组毫无概念,她只提醒塔砂当心恶魔。“有问题就先解决掉,反正你永远猜不到恶魔有什么诡计。”她十分光棍地说,一点都不忌讳承认自己脑子不太好(“拜托,女巫靠感知和魅力吃饭哎,我又不是法师!”),末了又蠢蠢欲动道:“要不让让我试试?我对付恶魔有些独家秘方。”
“比如说?”塔砂可有可无地问。
无名女巫用甜蜜的声音描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恐怖故事,说到激动处影子都缠上了塔砂的脚,像很多根毛茸茸的尾巴。她摩拳擦掌地问塔砂意下如何,仿佛刚才只说了个家常菜谱,塔砂撕开她缠上来的影子,不用半秒考虑便客气拒绝。
维克多真该为此感激涕零。
新加入地下城的施法者也好,他们带来的藏书也罢,没有任何一样能解决塔砂的疑惑。她不是一座典型的地下城,维克多也不是人类常见的中层恶魔,到最后,两个问题的答案都不得而知,无果而终。
“你看起来倒不怎么着急。”塔砂对维克多说,“就不怕被你的后手顶替?”
发现自己的问题时维克多也一脸懵逼,可在听过了塔砂的猜想后,他迅速接受了事实,该干什么干什么,仿佛一点都不为此操心。塔砂完全不认为他是听天由命的性子。
“说不上顶替不顶替。”维克多说,“反正两边都是我。”
“都不会主导权之类的东西产生竞争吗?”塔砂奇道。
“会融合啊。”维克多坦然地说,“当初怎么分割出去,汇合后就会怎么融合,两部分合为一体,一个灵魂哪来谁主导的说法?”
塔砂发现自己和维克多好像在鸡同鸭讲。
“你们已经分裂开了。”她试图说明白,“当时你不知道我和他说了什么。”
“但我能猜出他——‘我’——大概会做什么,而且我猜对了。”
“我能把玛丽昂会做的事猜得**不离十,不代表我们俩就是一个人。”
“的确……这不是问题的重点!一杯水倒进不同杯子里依然是那杯水,汇合时也一样,所以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被躯壳绑定的思考方式?我还以为主物质位面生物才有这样的局限性。”维克多啧了一声,“你明明也可以任意分割出部分灵魂,放在不同的躯体当中,难道你会跟那些你争抢主导权吗?”
“但我们是连通的,属于同一个时间,同时存在。”塔砂反驳道。
不同躯壳像不同的容器,只是放在不同容器中的灵魂依然彼此联系。比起倒进不同杯子的水,塔砂操纵不同躯体的时候,可能更像把手放进布偶当中——只不过手上也长了脑子而已。
维克多的灵魂分裂方式却是将一壶水倒进别的杯子里,不仅如此,还将杯子放进了冰箱。在外面的水加了盐加了糖然后在火上煮了一圈,这时候在把冰箱里的杯子拿出来,那杯冰块与如今的半壶水,还能被当成一样的东西吗?
如果把人看成四维生物,过去某个时间段的切片与最近时间段的比较,是否能算一个人?经历可以改变人的想法与性格,越活得长久,后天影响越大。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构成的?“我”是谁?这简直是个无解的哲学问题。
要是让塔砂来回答,她大概会说“此刻的我就是我”。哪怕有轮回转世,她也不认为前世或来生的她是她自己,活要活在当下。
“等融合之后,我们自然也会连通,共享这段时间不连通的记忆。”维克多说,“我分裂过很多次也融合过很多次,这不是什么大事。”
“融合后会更像哪边?”塔砂问,“取决于什么?灵魂的质量?力量?谁是原来的本体?”
“无论我们融合不融合,契约都安然无恙,你怎么着都是我的主人——灵魂契约就这点不好。”维克多叹了口气,“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就这么舍不得我吗?”
他嗤嗤笑着,用那种“哈哈哈我在开玩笑”的口吻。但塔砂一言不发,维克多渐渐笑不出来了。书页扇动了一下,看上去不太自在。
“没什么好担心。”他嘟哝道,“反正我又不会因为融合消失。维持原状也好,能找到一些灵魂融合修复也好,每个我都一样。会对同样的事情感兴趣,会憎恨一样的东西,会喜欢上一样的……”
他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最后还哗啦啦翻页,翻页声比说话声还大。气氛变得相当奇怪,搞得塔砂也觉得不太自在,有种发现了什么的手足无措。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的意思是,我不见得会习惯今后的你啊。”
地下城之书沉默了一会儿,砰地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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