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跟纽兹说‘嗨’。”女人对阿比盖尔说道,亲昵地摸了摸爬上肩膀的老鼠,老鼠蹭着她的手指头。她又说:“把门打开。”
我打不开门!阿比盖尔想说,但她很快发现这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狱卒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紫衣女人对阿比盖尔招了招手,让她出来。
“我被释放了吗?”阿比盖尔站着不动。
眼前这一幕如此可疑,狱卒眼神呆滞,紫衣女人的左半张脸被盖在酒红色的卷发下面,穿着怎么看都很不正式的连衣裙,抱着一个贴着封条的、巴掌大的坛子,踩着高跟鞋。阿比盖尔低头去看那双超级高跟鞋,发现鞋子两边还站着两只奇怪的动物。在昏暗的灯光下,她努力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一只很瘦的猫和一只很胖的狗。
“左边是霍特,右边是加马拉。”紫衣女笑容可掬。
“你们好……”阿比盖尔勉强开口道,“那你是?”
“邪眼。”女人爽快地说。
谁会叫这个?饶是阿比盖尔和自己说了十次不要说多余的话,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的名字是邪眼?”
“当然不是,咱叫美杜莎。”女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奇怪的是她似的。不等阿比盖尔回答,美杜莎已经语调轻快地继续说:“那你是什么呢?阴影?火焰?哦想起来了,是火焰,你妈妈说啦。”
阿比盖尔的妈妈在她一岁时就撒手人寰,她后退了一小步,觉得对方完全疯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你会不会认错了人?”
“没有,阿比盖尔对吧?对,咱知道你妈妈死掉啦。”美杜莎欢快地说,“她拜托咱帮忙,你爸爸也同意了。还好咱来得及时,不然过一会儿你的封印失效,要是一不小心把自己一并烧死,女巫就又少一个啦。”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阿比盖尔嘀咕着,“你肯定认错人……”
“拜托,别再浪费时间!”罐子里传来一声叹息。
阿比盖尔看着那个绝对装不下一颗头的罐子,倒抽一口冷气。
“好吧。”美杜莎撩了撩头发,“咱们要赶马车,先出发再说!”
她向阿比盖尔走过来,阿比盖尔绷紧了身体,准备在对方向自己走来时从她身后转过去。她紧张地盯着美杜莎,美杜莎轻松地看着她,酒红色的头发被撩到耳朵后面,露出一张与右半边毫无差别的脸。
不对,右边的眼睛,好像不是这个颜色。
酒红色头发的女人有一只酒红色的左眼,酒红色的眼眸中仿佛有什么在转动。阿比盖尔的目光一落到上面便无法移开,她的眼睛跟着转啊转啊,忽地眼前一片漆黑。
再度睁眼时,天空一片明亮。
阿比盖尔坐在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愣愣地看着小窗投进的阳光,突然什么都想了起来。她想起龙翼的女人、地下室的阴影、老鼠还有火焰,她打了个响指,一撮火苗从指间升起,照亮了她的脸庞。
美杜莎坐在车厢另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猫和狗。她对醒来的阿比盖尔露齿一笑,酒红色的头发已经盖回了左半边脸上。阿比盖尔看看阴影中的小罐子,又看看窗外的阳光,最后情不自禁地扑向后者,把窗帘完全扯开,脑袋探了出去。
这是一片广阔的旷野,阳光如此明亮,在绿草上闪闪发光——但这不是让阿比盖尔入神的东西。是看见的吗?是听见的吗?是闻到的吗?是碰到的吗?是尝到的吗?她不知道,但是,但是……
整个世界,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
该怎么说好?如果这是视觉,她便看到了空气中细微的光点,它们像柳絮一样漂浮在空中,不属于光谱中的任何一种,包罗万象又跳脱在外;如果这是听觉,她便听到了万物的温柔吟唱,每一种事物都有着不同的语言,虽然听不懂,却能让阿比盖尔心神向往……啊,根本无法分辨了,她嗅到金属的辛辣,她尝到阳光的柔软,她触到花朵的芬芳,阿比盖尔在此刻意识到,这并非五感中的任何一种。她多了一种感官,新感知到的东西与她曾经的旧世界融合在一起,如此和谐,浑然一体。
阿比盖尔无法描述这个,她的词汇量局限于人类的五感。像色盲某一日看见了彩虹,像天生的耳聋之人听到天籁之音,像出生在鱼缸里的鱼苗跃入大海,阿比盖尔突然自由了。世界之大几乎让她害怕,然而没有一条鱼会被淹死,新生的感知在这片旷野上扩张,如鱼得水。阿比盖尔向天空伸出手去,光点向她靠近,而她本身灿烂如火炬。
呼!一只火鸟从她掌心冲天而起,冲入云端。
阿比盖尔向后倒去,她眼前发黑却笑个不停。美杜莎嘻嘻笑着将她从车厢地面上捞起,等紫衣女人柔软的手擦过她的脸颊,阿比盖尔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我是个女巫?”少女颤抖着说。
“你是个火焰女巫。”美杜莎笑嘻嘻地回答,“不过十三年后如果打不过你妈妈的话,你就会死掉哦?”
“哦,好。”阿比盖尔晕乎乎地说。
“吓呆了吗?”美杜莎好奇地问,一边用脱掉鞋的光脚丫去撩窗帘下摆,多动症似的。
“不是,我是,好像不太怕。”阿比盖尔喘着气,伸手去碰罐头。阴影中有什么东西打开了她的手,像不轻不重的一巴掌。美杜莎说:“你妈妈在睡觉呢,不要吵她!”
阿比盖尔傻笑起来,摸了摸发红的手背。她发现自己并不害怕,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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