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蓄了一长截的烟灰还没都掉,烟屁股那里冒着火星。
林周言舌头抵着上颚,刮了刮,火大了起来,“六万?”
“没那么多,五万。”
林周言背对着她,抖着肩膀笑了笑,“五万,这帮傻逼挺会看人敲诈,怎么没想着再多要个五万。”
他气得一拳抡向旁边的铁门,砰的一声闷响,打在两人心上。
“该说的那天我已经说清楚了,这欠着你的,我会想办法还你。”
寒露抿唇,张了张嘴,“不用,你……”
林周言陡地扫过来一眼,“既然不用,那你再给我十万,能拿出来吗,不能的话算了。”
寒露突地哑了,所有的话压在嗓子眼,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林周言笑:“既然不能就别开尊口,欠你的我会还,我也就欠你这五万,别的什么都不欠。”
他笑着拍屁股起身,往楼梯下走,走到一半似乎又是想起什么,回首看了她一眼,她又是那样,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哭,但偏要泪眼婆娑地看他。
寒露哑声问他,“林周言,我们是不是真的没可能了。”
“你觉得呢?”
“我只想你给我一个机会。”
他头顶上的声控灯灭了,楼梯上的身影变得模糊不真切,良久,他低沉的嗓子问,“寒露,你还想我要你吗?”
她怔住,睁大了眼睛盯着阶梯上那道模糊的背影。
她的话还没出口,对方的声音跟着光影挤过来,他一字一顿地讲:“你知道那不可能。”
☆、十七棵树
两人对视着,他沉着冷静,眼里未有丁点儿波动,她咬牙眼含泪光,眼睛一眨不眨。
林周言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颤,扭头就走。
-
程抒刚醒,见林周言回来了,嚷嚷着肚子饿,想吃冬菇猪肉粥。
林周言闷着没动静。
程抒问:“你俩刚不出去了,又谈崩了?”
“该说的说了。”
程抒觉着不是什么好事 ,“上次她给老葛钱那事,给了多少?”
“五万。”
“卧槽,我他妈顶多也就想个一两万,五万呐,这钱得攒了多长时间。”
“没问,过段时间我再去地下赌场试试,给她结清了。”
“不是说好收手的吗。”
林周言揉着太阳穴,嘴上说着的收手简单容易,他想简单收手了也得有些人同意才行,不然他拿什么生活。
“赵茗静那边,我约了她今晚谈。”林周言沉默了良久,偏头看向窗外。
程抒懂他心里那些弯弯道道,也挑明直说:“当真想好了?”
“没得选。”
“不是,我就想你能不能再多考虑一下。”
“我在替我自己考虑,谁不想要个繁花似锦的前程,谁不想飞上枝头变金鸟,这林家湾我也呆够了,和赵茗静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程抒纳闷林周言怎么猛然跳出这样一席话,抬眼就看到寒露扶着门框,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眼眶那一圈红却出卖了她。
程抒喊她,“妞儿,到了怎么不说一声,闷声不响撞鬼呢。”
寒露颠着易拉罐,“上了趟洗手间,你肚子饿了是吧,我出外面给你买去,刚我那边有个学生也要吃粥。”
“赶巧不如赶好,等你嘞。”
寒露勉强笑了一下,转身关上房门,挨着墙壁,抱着双膝埋头蹲下。
门内的林周言拿起电话,波澜不惊地爆出一串地址后,将手机仍在一边,眺望窗外的灯火阑珊。
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程抒扶着腰坐直了身体,惋惜道:“没回头路了,这狗逼的生活。”
林周言不语,在屋里待了好一会儿,确认门外的人走了,才出门到洗手间抽烟。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脸颊上的肉绷得太紧了,紧得在发颤,牙齿要拼命咬住才能稳定自己。
“这是最好的选择。”林周言对着镜中的自己说。
-
医院离着人民广场不远,寒露失魂落魄走在路上,饶了好几个弯绕到工程学院的小吃街,街上一片琳琅满目,食物飘香的味道刺激咽喉。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许久,寒露才接起。
“人还在医院吗,我去接你。”
祁旭的声线永远那么温柔,温柔像春雨和风,可惜她不喜欢。
“今晚我不回去了,在医院陪邹团。”
祁旭似乎早已料到,“我已经在医院门口了,不说我就自己进去找了?”
寒露无奈,报了一串地址,自己找了个小商贩的摊儿席地而坐,手里举着两串烤面筋转来转去。
祁旭找到寒露的时候,寒露已经歪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手里拿着的烤面筋快打着脸。
“寒露,怎么在这儿坐着,很累吗?”
寒露摇头。
“今晚我在医院陪着学生,你先回家休息。”
寒露淡笑:“不用,我和邹团熟,算是半个家属,我来看就好,耽误你时间了。”
她脸上的落寞忧愁太明显,却无所谓地扔了手中的烤串,拍拍手站起身,指着学院门口推车卖粥的老大爷。
“饿吗,那老大爷的粥很好喝,我原来经常在他这儿吃粥。”
祁旭凝视着她,斑斓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弯成一道新月的眼里盛着的都是沮丧,看得他久不能敛神。
“祁旭?在听我说话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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