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探了对方的目的,顺带试探了下对方的为人,罗开先暂且消饵了排斥心理,坦然而直接的说道:“据本将所知,银州东南行不过百里即是绥州,再沿河穿山东行即是石州(宋之石州,今之山西吕梁离石区),石州以东皆为贵国之辖地,想必各处关隘亦有驻军管控,以盛行兄商队出行,人员必不会少于百数,想必足以应付野兽与盗贼,何须等候大队出行?”
“将军有所不知,银州至绥州,绥州东至石州,驻军乃至各地属衙顶多掌控人员稠密之地,对于期间山冈野地则束手无策……有山居野民或前朝旧属,他们或三五十成群,或纠结数百人,多者更有千人之众,窜行于山野之间,或掳掠边远之地,或打劫过往客商,待军剿之,则呼哨而散,使众军不知所从。”面对罗某人的问询,贾仁侃侃而谈。
罗开先的嘴角不屑地勾了勾,反问道:“据说宋有兵员愈百五十万,区区盗匪何不能制?”
贾仁双手一摊,颇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宋地甚大,区区百五十万军兵分地驻守,无异于草籽落于沙尘,想来各地军使也为之头痛。鄙人一介商贾又何能左右军略之事?唯能者自保也……”
有了几段对话往来之后,罗开先明了对方或许有试探的目的,却也是个有着不错眼界的商贾,带着他上路或许会给外人了解自己的机会,但是同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路途中的宋军关卡之类,虽然并不惧怕,但总不能一路杀到东京汴梁去吧?
想清楚了其中的得失,罗开先淡然说道:“好吧,盛行兄,如你所见,本将所辖处处以军律约束,行路之时亦是如此。盛行兄若想与本将同行,一路亦务必遵守戒律!”
“请将军安心,途中但凡将军指令,鄙人和鄙属定无不从!”贾仁大喜,起身拱手应诺。
俗话说,话不说不明,理不辨不清。
这场对话虽然有些生硬,但至少算是有了基础而又实际的交涉。作为问话的罗开先,实际上是不想一个居心叵测的家伙与己同行,而回话的贾仁又何尝不担心这种统兵的家伙一言不合拔刀开砍?
至于作为引介人的地主李德胜,虽与罗某人同为军人,反而在这场对话中刻意淡化了自己的存在,直至谈话结束告辞离开,也不曾试图用言语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与众不同的党项人和贸然来访的宋商,两个人给负责在场记录的奥尔基留下了很深的不解,所以在送别二人回营之际,保加利亚人追着罗开先问道:“将主,这个李德胜也是党项人?为何他一点也不像夏州那位平西王李德明,他们的名字很像,是亲兄弟吗?”
“嗯,他是党项人,应该是倾向宋人的党项人,你没发现吗?他的眼睛和鼻子还是很像李德明的,他们应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只是他或许不喜欢战争,或许是被宋人拉拢,他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让我关注到他。”
奥尔基想了一会儿,才闷出一句话,“……将主,东方人真的好复杂。”
“不,这并不复杂。”为了培养手下,罗开先也算是蛮尽心了,“就像你是保加利亚人,是反抗罗马人巴西尔二世统治的那一种,但是在保加利亚,同样也有投靠罗马人的,不是吗?”
“那……平西王李德明为何不杀了这个李德胜,反而把他安排在银州这样的边境位置?”
“夏州与宋国之间处在和平阶段,这样一个人安排在边境,对缓和两方关系是应该有利的。”
“平西王李德明他就不担心自己的兄弟背叛他?”跟着走了几步又想了一会儿,奥尔基幽幽的问道:“将主……这就是政治?”
“是啊,这就是政治……李德明应该不会担心李德胜会背叛,因为在这银州,在李德胜的身边一定有人监视他的举动,一旦他有背叛的迹象……”罗开先没说下去,只是踱着步子手掌向下挥了一下。
或许是想起了曾经在保加利亚的过往,奥尔基沉默了半路,直到罗开先的主帐外面,他才开口问道:“将主,为何我们要带着那个比赫尔顿还多嘴的商人?”
“因为那个商人可以帮我们省去路上哨卡的麻烦!”驻足在帐篷口,罗开先训斥道:“回去休息,晚上照例按什伍排岗,明早寅时造饭,卯时收拾行囊,辰时出发!”
“遵令,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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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sorry,家里房子装修进入收尾关键阶段,这几天的码字耽误了些,今天这章稍晚,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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