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在冷风中,在校园的天空不停地飘呀飘,不一会,地上就全白了。笔架山白茫茫的一片。白雪的反光在黑夜里,格外刺眼。
“对爱情这种有毒的东西,你要存有戒心。”吕大伟对陈宫说。
那天抢劫银行只是一个意外。吕大伟要做的事情,没有做完。他没有跑远,没有人知道他还敢回来。吕大伟在堕落街吃了一整只叫花鸡,天空就飘起了细雨。他在地摊上淘了一件旧棉袄和鸭舌帽,就重返校园。他甚至还问路过的同学,董校长今晚的国学课是不是在孔子楼上呀?那个教室?几点钟上呀?一位手里带着粉红kitty猫手套的女生很热情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走在校园里,吕大伟总有一种天寒岁暮的感觉。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微风,也有些急促的样子,带着一种惨伤的寒意,吕大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脑中浮现出几句话来:“自家除了己身以外,已经没有弟兄,没有朋友,没有邻人,没有社会了。自家在这世上,像这样已成为一个孤独者了”。
傍晚,吕大伟抽着烟,在孔子楼附近走来走去,不时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但董卓到了七点还没有出现,中午吃的烧鸡可能有问题,吕大伟忍不住跑到教学楼里,上了趟卫生间。在厕所里,吕大伟把手在感应式龙头下面猛伸,结果半天竟然没有水流出来。在那一刹那,吕大伟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其实并不存在。自己也许从来就没有在这世界上出现过。自己就是生活的一个阴影,仅此而已。
吕大伟从厕所里走出来,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已经出现在那间教室,“学校开会,来晚了……”吕大伟灭掉手里的烟,仍在地上,忍不住还上前踩了几脚。吕大伟的身外是一片黑暗与寂静,他从窗户里望进去,董卓正在吐沫横飞讲些什么,不时用教科书拍打着讲台。此时,吕大伟两眼发红,看到的是一个硕大的鱼头,还有一双鱼泡一样的眼睛,上下两片鱼唇一开一合,他握刀子的手颤抖着,颤抖着。他的内心不是没有挣扎过,但此刻,挣扎的意义又在哪里?生活已经彻底抛弃了他,像杨美眉一样。
吕大伟扔掉了鸭舌帽,几乎是一脚踢开教室门,董卓反应过来的时候,鲜血已经从他的脖子上朝外喷涌,讲台下的学生好像都在看恐怖片。吕大伟感到快要窒息。他把刀子扔在了教室,并对学生们说,“没事,你们继续,好好读书!”这时,据说有人竟然看到了吕大伟挂在嘴角边的一丝微笑。
“谁想面对真正的生活,而不被生活所奴役,谁就不应当躲避到生活的谎言中去寻找安慰。没有人可以逃避,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吕大伟看到董卓的眼神里,似乎隐藏着怨恨,他心里想。
吕大伟很镇静地快步走出教室,掏出手机,给杨美眉打了一个电话。“尊敬的用户,你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吕大伟听到的,只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女声。
一阵寒风吹来,吕大伟突然感到异常的寒冷。他望了望熟悉的校园,夜空中,点点细雨此刻已经化作了纷纷小雪,而且越下越大,雪花在昏黄的校园灯光中轻盈飘落。吕大伟深深呼了几口气,伸出手去,洁白的雪花一片一片在他的手心慢慢融化。
吕大伟感觉自己,被禁锢在了自己的影子里。想了想,他跟陈宫打了电话:“陈宫,你说得对,一个人其实挺好的,至少无牵无挂。”陈宫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嘟的一声,对方挂了电话。
吕大伟点燃最后一根烟,感觉太累了!他的心里也开始下雪,雪无声地覆盖了所有,湮灭了迷惘、骄傲与哀痛。轻雪飞扬,当一切归于寂静时,世界突然变得清亮明朗。
没过多久,好几辆急救车呼啸着开进了法大的校园。
熟悉的笑脸
陌生的城垣
回忆困在茫茫人间
渐渐被搁浅
漫天的飞雪
遮住了视线
缘分无言轻轻跟随
却不曾重叠
幸福的画面
梦里的团圆
春去秋来
年复一年
人已经憔悴……
一年后,陈宫在校园广播里又听到十大杰出青年歌手周传雄这首歌,不禁驻足泪流满面。
吕大伟杀了董卓之后,江城连续一个月下起了大雪,世界白茫茫一片。大学把校园里的一切都覆盖了,包括吕大伟杀人这个消息。人们都沉浸在下雪的喜悦当中。
下雪的时候,陈宫正在教室。从红色的窗栏外望,天空虽不明澈,但飞舞的雪花,让人心旷神怡。整个法大笼罩在珞珈山的林涛雾霭之中,大片大片的雪花打在常青树上,风一吹,沙沙作响。严寒的气息,在冷漠的风中游荡。要是路过树林,一不小心身上就沾满了那白色的精灵。面对这般精致清纯的校园和干净的世界,什么样的语言形容都难免相形见绌。
白雪覆盖着高地,远处的山已经现出几座雪峰,看上去象一朵盛开的白玫瑰的花瓣。这寂寥的山间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建筑,顶子盖着积雪,很沉,象一场梦。
吕大伟还问他:“陈宫,杨美眉还是爱我的吧?她跟董卓不是真的吧?不是传说中,找到了属于爱情的四叶草,两个人就能永远相爱,永远幸福么?”
陈宫没有回答,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几个字:“情易守,色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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