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正悬在空中,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兄弟们一阵慌乱之后,纷纷跳进水中,那范蠡却收敛起嬉笑的面容,也肃穆地看着水中,露出又敬佩又震惊的神情。
“扔啊,扔啊。”我在内心疯狂地呼喊着杜鹃,杜鹃虽然也跳进水中,但手中的凤髓石却依然握得紧紧的,我只能看到她剧烈耸动的后背,显然她的情绪正激烈得不能自抑。
此时的范蠡表情也逐渐变得紧张起来,若杜鹃再不扔出凤髓石,我的血被洪水稀释掉,那可就彻底完蛋啦。想到这儿,范蠡忽然从云雾中钻出来,腾地跳落到平台之上,一转身,那一身富贵逼人的金缕玉衣霎时脱落下来,玉石在前,金线在后,化成一道道光芒,直扑向众兄弟。第一块玉石啪地一声击中杜鹃的手腕,杜鹃吃痛,啊呀一声松开手,凤髓石猛地落入水中,那洪水顿时停止上涨,绕着凤髓石激荡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陀螺样的漩涡,兄弟们如同一只只小蚁,被巨大的漩涡裹挟着左冲右突,无法自控。好在范蠡的金线及时射到,在空中变成一条条金索,准确地捉住一个个兄弟,范蠡继续施展法术,兄弟们被金索拉起,安放在玉片之上,那玉片逐渐长大,变成冲浪板一样,顺着水流飞舞盘旋,虽然看起来很惊险,但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再看那凤髓石,金黄的玉石周围,正在迅速地汇聚起殷红的鲜血,鲜血遇到玉石,玉石发出啪啪的巨响,并且腾起一股股的白烟,旋转得更加迅速激烈。
范蠡甩脱金缕玉衣之后,忽然怒目圆睁,盯住我悬在空中的魂魄,大吼一声:“还不下去?”双手猛地扬起,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猛地扔进漩涡眼中,在那里,我的身体悄然直立,而孟丽则紧紧抱住我的身体,哭得几欲昏厥。
似乎是还魂一般,我能感觉到自己正钻进自己的身体,渐渐的,我能感觉到孟丽的拥抱,感觉到颈部的疼痛,感觉到孟劳剑的冰凉,而且,能够感觉到洪水的压力和凤髓石的热量。
此时的洪水,似乎正与凤髓石进行这激烈的搏斗,我居于它们下面,身上的感受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冰凉,烫时五内具焚,凉时百骸结冰,就在这一冷一热的煎熬中,我仍然没忘了将孟丽推开,恰好范蠡的一块玉石滑到,孟丽猝不及防,被我扔上玉石,顺着水流扶摇直上,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点,升高到漩涡边沿去了。
尽管我看不到孟丽了,但我分明感受到她被推开时的震惊和狂喜,我甚至都听到她的喊声:“旭哥,你复活了?”
我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活还是死,但我分明感觉到冷热交替的时间变长了,热的时候,我的眼前火红一片,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肤被一点点烤焦、爆裂、脱落,每脱落一块表皮,似乎都有数万只蚂蚁在啃啮着我,但是很快,周身又变得冰冷,我的目光所及之处,似乎全是厚厚的冰层,而我就如同一只小鱼,被封在冰层之间,呼吸变得困难,目光也似乎被冻得弯曲萎缩。
这么交替也不知道有多少次,我忽然感觉到一股暖流轻轻托起我,恍惚间,似乎躺在傍晚的沙滩上,海水在耳边轻轻冲刷着沙石,发出呢喃一样的响动,又似乎陷身于厚厚的鹅绒被中,母亲的手正轻轻地抚摸着自己。
我极力想睁开双眼,却无能为力,全身没有丝毫力气,尽管我能感觉到手中的剑柄,但又如同靠在藤椅上将睡未睡之时,一只手搭在扶手之上,五指缓慢地张开,那柄剑一点一点地滑落一般。
我突然惊醒,伸手去握剑柄,就听得轰的一声,头顶似乎绽开了烟花,万千道霞光冲天而起,然后纷纷坠落,落在我的身边,脚下,周围的洪水霎时间发出哀鸣,迅速退却了。我用孟劳剑用力撑起身躯,站立起来,随即,头顶一道光芒冲进我的身体,在身体里急剧膨胀,膨胀,然后轰地一声炸裂。
我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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