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职嘛,总比以前好过,最起码生活之余不用再交学费了,也用不着再去勤工俭学了不是。”
“说得也是。”
“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就职的辛劳虽不比打工,但也有好多烦心的事。”钟让面色沉了下来,好像我问了一件使自己不开心的事。
“比如说呢?”我自然不能放过他,继续问道。
“比如说职场人际关系。”他若有所思地慢慢回答道。
“虽说老板是中国人,可毕竟在日本快二十年了,行事风格和日本人别无两样。工作态度和能力必须端正和提升,这个自不必说。但是并不是你一味地认真干活,你的上司就会买你的帐。语言学校的阶层关系虽谈不上复杂,可有人的地方自然会有纷争。所以如何处理和经营人际关系就变得十分重要。我们不需要有职场上的伙伴,但至少不应该有职场上的敌人。不搞好人际关系,所有麻烦事都会找上你。”
“是够闹心的,我打工的地方又何尝不是这样,只是大家都是打工的,不行的话另择他处罢了,每个人看的都是眼前,干一天算一天,没有必要把目光放得那么长远。这就是打工和就职的区别,可即便这样,也避免不了你说的事情发生。毕竟有人的地方自有纷争。”我说。
李钟让接着说道。
“记得以前我们在日语培训班时,我还在银行上班。那时二十出头,学东西快,也很自负,真没把谁看在眼里。可工作了一个来月,我就感觉到其中人际关系的复杂,我突然意识到如果不去协调好和周围人的关系,自己会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这对工作自然是没有好处的。于是我开始在言谈举止,待人接物方面,处处小心谨慎,尤其外出办公或陪领导应酬时,更是不敢懈怠。我本着与人以诚相待,礼貌尊重,不卑不亢,可你的菜总有不对人家胃口的时候,总会有人告你的状,说你的不是。
尤其和上级的关系,我所接触的领导事务繁忙,所以他们最讨厌没有决策力的下属,他们不喜欢下属凡事都去请示,也不喜欢下属总是提出问题,他们喜欢听下属汇报工作的结果,喜欢下属在提出问题的同时,提出解决方案以供领导参考。领导喜欢做选择题,你如果硬是让领导去做问答题,那你就惨了。我就在这方面会错了意,还以为自己是在认真干活,更认为领导会买自己的账,结果我吃了亏。也就是在那时候,我选择了辞职,随后来了日本。”
“你觉得中国的上级和日本的上级在行事上有何不同?”
“这个我没分析过,我只知道现在的上级既有日本人的一面,又有中国人的一面,在行事风格上具有突出的两面性。这两面并不是分别出现的,而是常常结合在一起被表现出来的,我能感觉到,却说不清楚,你说有意思吧。他的两面性既适用于学校的中国员工,也同样适用于日本员工。知道这是为啥不?”钟让一脸鬼笑地问我。
“我哪知道?”
“因为他是校长嘛,你不适应还能怎样。”
说完我们都会心地笑了。
“对了,孟杰现在怎么样了,我没记错的话,他也在东京吧?”
钟让的这句问话简直太过突然,我的笑容差点儿僵在脸上,没想到他还记得孟杰。
“他已经回国了。”我试着调整了一下僵硬的表情,然后淡淡说道。
“回国了?”钟让的惊讶正在我的预料之中。
“他啥时候回去的?”
被问到这里,我竟不能马上作答,孟杰的事对我来说似乎太过久远了。
整理了一下思绪,我慢慢说道。“02年吧,对,是那年回去的。”
接着,我把所知道的关于孟杰的事向钟让讲述了一遍。钟让闻听后半晌无语,他静静地看着桌角,不知在思索什么。
几个穿着黄色雨衣的孩子涌进餐厅,随后几个主妇也跟着走了进来,孩子们手里拿着扑虫网,雨衣外面斜挎着标本采集箱,看样子是刚刚结束户外自然活动。此时,早已过了午餐时间,餐厅的客人寥寥无几,看来他们选择这个时候集体就餐是非常明智的。两人刚刚的缄默被这瞬间的噪杂打破,钟让一下直起身子,好像思绪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身体。
“你猜我刚才在想啥?”他问。
“你满脑子的弯弯绕,我可不知道?”我说。
“我在回忆过去一起在日语班的时光。那时每晚两节课,五点上到七点,双休日休息,教日语的那个老师姓王的,对吧。”
我点点头。
“我俩做了两个半月的同桌,却成就了今天的相遇,似乎冥冥之中都早有安排,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有它的道理和缘由,孟杰的离开也是如此。”
“可我却为当初没能帮他一把而感到内疚,我们同期来的日本,本应该互相依靠、勉励着走完在这里的每一天。可结果他掉队了,我想我今后也会一直为此内疚下去。”
我鼻子发酸,也许是因为对面坐的人是李钟让的缘故。
“孟杰选择离开是对的,算这小子聪明,如果他继续在这里混下去,结果可能会很惨。而你没有帮他反而是在成全他,更何况你也没办法帮他,所以不要再自责了。他不是你,你也不是他,每个人的相遇与分离都是有缘由的。”
不知两人在这家猪排店坐了多久,只是当我看见那群孩子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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