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此战必胜,但我总觉得会失去什么。明达身子骨弱,你一定不能由着她乱来。你可记下?”
郎怀道:“这是自然,殿下放心。”
李进远走许久,郎怀才默默回到内帐。明达去理此处不良人的布置,还未归来。她忽而想起李进的话,心仿佛被狠狠揪住一般。
可这一切,并无道理啊。
在旁人眼里,郎怀年少得志,稳重堪用。可又有几人知晓,她如今虚岁不过二十有二,所经之事,是许多人一生也未必能想得到的。
“爷,逻些方面送来急信。”陶钧掀开帘子进来,在拐角处站定,等听到郎怀嗯了一下,才走进去。
火漆规整,信封是普通的黄纸。郎怀拧着眉毛拆开,眼神跟着字来回闪动。信上区区几十个字,其实不过是固城在索要郎怀应该兑现的承诺。
她已然将丛沧澜瑚最后的嫡系送上死途,那么隆尔逊的命,郎怀何时能交出去?
然而字里行间的一句话,却让郎怀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昔年有幸于宫中得见《女帝本纪》,其人所作所为,无不令将晚心悦诚服。皇祖曾有云,若女帝早登帝位二十年,盛世定早临,天下谁与,还未可知。将晚远走逻些,常觉孤苦——概因世上如我一般怀远志之巾帛,竟无一人。然与沐公于阗一见,顿生相惜。”
然与沐公于阗一见,顿生相惜。
信行字至此,戛然而止。这句有头无尾,却让郎怀心中警铃大作。看来当日的遮掩,并未去除固城的疑心。她定是寻到旁的佐证,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要命的是,这判断,的确是真的。
看来将来于阗一见,不会太顺利。如此把柄授于人手,固城怎会是好相与的?只怕不得不应下些旁的。
郎怀正自凝眉,明达提着短剑从外面回来。只一眼,她便瞧出郎怀心中有大疑虑。本来雀跃的心绪也沉静下来,明达静静坐在她身边,拾起拆开的信,仔细去看。
一刻功夫,她便明白来龙去脉。就着烛火将信纸燃烧成灰,明达低声道:“我这个姐姐,心思极细腻。当日不过被你吓唬回去,只要稍一多想,她便会觉察到,阿怀你其实是女子的事实。”
“我只怕,固城借此为要挟,让我做于大唐不利之事。又或者,将来她不满足于土蕃一处,竟起逐鹿之心。我……”郎怀越想越是胆寒,索性住口不言。
“写信,告诉七哥吧。”明达只思虑片刻,就拿了主意出来,“若说赌固城姐姐,我宁肯相信七哥。有他一力维护,便是传回长安,又能奈你何?”
郎怀一愣,这才笑起来,道:“真是当局者迷。”
“信你来写,可别傻乎乎直言,拐弯抹角些。”明达眨着眼道:“我也写。七哥若学那些迂腐人的歪注意,我便一辈子都不理会他。”
一块大石头落地,郎怀笑道:“偏你鬼点子多。走吧,可是要练剑?”
“自然要练。”明达拉住郎怀的臂膀,偎依过去,柔声道:“阿怀,若真有一日,天下人知晓你是女子,你待如何?”
“郎怀自问二十年来,无愧于人。”郎怀将明达温暖的素手包住,浅笑道:“天下人便是知晓我是女子,你亦是我明媒正娶的妻。”
战局再次进入焦灼状态。丛沧澜瑚悍不畏死,亲掌重兵,骑杀在外。土蕃人本就生的魁梧,着实让初次交手的于羌营吃了亏。但唐军粮草充沛,又占着地利人和,尽管小输几阵,反而激发了那些没见过真血的士卒士气。
开战月余后,形势开始往大唐一方偏转。固山营主将李进伤愈,首战战土蕃大将蒙参。二人你来我往不下几百回合,一度吸引全场人的目光。
稳坐城上的丛沧澜瑚从一开始自信满满,到后来如坐针毡。终于在李进陌刀横封,劈断了蒙参的兵器后,丛沧澜瑚猛然站起身。
李进越战越勇,带着十足的傲气,连劈十余下,将蒙参枭首,斩于城下。
沉默半晌后,爆发出唐军的大吼来。这个蒙参勇猛顽强,已然击败十余位大唐军中将领,唐军颇有些畏惧他。此刻战场单挑,被李进力斩,着实让唐军狠狠出口恶气。
消息传回中军大帐,郎怀撇下其余的邸报,大笑道:“力斩蒙参?好!”她对陶钧道:“传我军令,今夜围城不攻,全军吃肉!”
是夜,唐军在距离碎叶城羽箭触及不到的距离扎营开火,炖肉香气香飘十里,美酒人人有份。诸国营中各族猛士们甚至扯开喉咙,在火堆之前纵情高歌。
“好听是好听,就是不甚懂他唱些个什么。”路老三怀里抱着酒坛子,边狂饮边对身边的郎怀道:“你可知道?”
“他是乌孙国人,唱的是乌孙国俚曲。这曲子大概是说男子汉生于俗尘世中,自该潇洒快活。若有仇怨,则痛快报仇。若有乐事,则痛快喝酒。”郎怀仔细听了听,大概解释罢,道:“听着图一乐,三哥何必较真?”
路老三已然半醉,憨憨一笑道:“说的也是!”言罢,果真不再开口,只笑嘻嘻喝着酒。
如此惬意,自然让城楼上值守的土蕃士卒羡慕又妒忌。然而家乡万里遥,能否活着都已经是未知数,不过能徒劳思乡,仅此而已。
次日,唐军休整之后,攻势更猛。隆尔逊率军在前,更打出用土蕃文字书写的有德煌赞普名号的旗帜,让土蕃人惊疑不定。
休战之时,诸国营那些会土蕃语的汉子,便在城外高声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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