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杨骁知道自己发错了,那估计一晚上辗转反侧没睡好吧;如果他还不知道自己发错了,那早晨醒过来估计会觉得五雷轰顶。
怎么想都挺好笑的,迟明尧恶作剧地回了句:“嗯,开心吗?还是嫌少了?”
这句话发出去之后,他还笑了一下。
然后他开始看着那条消息琢磨:这几句话原本是要发给谁的?当年为了和你拍那部片子?迟明尧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名字:江朗。他都没想到自己的记性会这么好。
他又看了一遍李杨骁发错的那条消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遍他居然看出了一丝悲凉的意味——李杨骁显然不是在一种开心的状态下发出的这条消息。
发这条消息的时候,他哭了吗?迟明尧脑子里又闪过那天李杨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无声流泪的样子。那天他真的流了很多眼泪,好像是积聚了莫大的悲伤和绝望,突然间释放出来一样。
被封杀而已,没戏演而已,有那么绝望吗?
演戏对他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迟明尧的眼神落在那句“你说命运是不是很神奇”上面,盯了几秒,然后按住自己刚刚发送的那句,点了撤回。
然后他为这个动作后悔了一整天——这是他人生中点的第一个撤回,点这个动作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想到,撤回消息居然还会有提示。
能把撤回这条消息的提示撤回吗?迟明尧咬牙切齿地看着那行灰色小字想:这他妈到底是谁设计的弱智功能?
因为这个提示,迟明尧的心情非常不好,这直接导致明泰家居的员工,在周一这么惨烈的日子里,面对明显心情不佳的老板,战战兢兢地辛勤工作了一整天,没有一个人敢提前下班。
——直到有人看见老板冷着一张脸走进了公司内部放片的小影院,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硬盘。
迟明尧走进小影院,靠着后排调试银幕的电脑坐下,然后插上硬盘,扫了一眼小屏幕上出现的一列文件名,打开了《迢迢》。
开头的长镜头过去以后,是地下酒吧里沸反盈天的群魔乱舞。李杨骁在后台换衣服,一堵墙隔开了另一面的喧嚣。衣服换好后,他伸手拿下了挂在墙边的半脸面具,对着略矮的镜子微微弯腰,把面具戴在脸上,遮住了上半边脸。绕到舞台之前,他在等候的区域站了一会儿,像是看着某个地方,镜头转过去,角落里坐着一个看起来很斯文的男人,正在独自喝酒。
李杨骁对着那个方向看了半晌,等到dj倒数,才走到台前,开始跳钢管舞。在《迢迢》里,李杨骁的钢管舞跳得比那晚多了几分sè_qíng,他的身段很软,开头热身的动作充满了挑逗的意味,那是一段极其缠绵的舞蹈。但镜头近距离扫到李杨骁的脸,似乎可以看到面具后面的冷漠表情,只是眼神一直落在那个角落,像是在和那个男人遥遥相望。
下一个镜头,是可以穿透屏幕般炽热的阳光,李杨骁在明晃晃的篮球场上,和一群人高马大的男生打篮球,铁丝网外面间或传来一声欢呼。打完篮球的一群男生挤在更衣室里,混合着青春冲动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男生们说着有些下流的脏话,李杨骁偶尔插科打诨,和青春期的大男生们没什么不同。
镜头就在沉闷和明亮间来回变换,李杨骁的身份也在普通大学男生和钢管舞男间来回转换,操场上充斥着怒骂和肉搏的男生群架,酒吧里碎了一地的玻璃酒瓶和乱成一团的撕扯,明晃晃的阳光和刺目闪烁的舞台灯……一片混乱中,李杨骁走下台,朝着那个角落走过去,撕扯与怒骂都变成了静止的无声动作,只有脚步声,一下,又一下,他走得很慢,走了很久,挤过人群,躲过拳头,走到那个角落的时候才发现那里是空的,只有一个剩了半杯红酒的酒杯,他端起来喝掉了。
在那个做爱的镜头里,李杨骁的眼睛上蒙了一层黑色的布,他骑在那个人身上扭动腰肢,赤裸的脊背在幽暗的光里显得格外诱人,高潮的时候,他的嗓子里发出一丝难捱的呻吟,听起来有种失控的意味,让这场激烈的性事显得无比真实。
迟明尧想起黄莺讲过的那个笑话,她讲那个时候的江朗,为了这一场戏和李杨骁吼,你他妈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爱。
所以那个时候,他做过吗,是做过才显得这么真实吗,可明明真正做的时候,他好像又是一副任人摆弄的青涩样子。到底哪个才是演出来的?
片子的最后,李杨骁走在校园里,走在高楼投下的阴影和外面阳光的交界处,迎面撞到一个人,是酒吧里那个年轻的男人,他第一次没戴面具和他对视,叫了一声:“老师。”
那个人“嗯”了一声,匆匆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片子不长,时长不到一个小时,镜头很破碎,但江朗无疑是很会拍人的,李杨骁在这部片子里时而妖娆时而青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模样。镜头围着他转的时候,有时会给人一种感觉,似乎镜头的背后是那个年轻的男人。
迟明尧又点开了几个片子,李杨骁演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角色,歇斯底里到吃了女友的变态,僵尸潮爆发时拯救全校的中二英雄,有严重尴尬恐惧症的极客宅男……
迟明尧点开的最后一个片子,片名叫《偷心》,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五年前。
李杨骁在里面演了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偷,经常在白天去别人家偷东西,只是他不偷值钱的东西,只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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