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劳南诏王费心,总归如今本王有去处了,只需知道这一点即可。〞
姬桓看起来有些愤怒,沈莙甚至担心下一秒他就会当众翻脸,可是后者却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渐渐地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冲姬浔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此甚好,云南郡没别的,各处风光景致还过得去,王爷闲来无事尽可以四处逛逛。〞
沈莙小心地环顾着周围人的神情,见大家紧张稍缓,心里也是一松,还好还好,他们两个没能撕起来。
她低头看着凉了一半的美味佳肴,叹息一声,不知自己该如何自处。恰在此时,许是那许州牧有心要缓和一下气氛,便将话题引向了饭桌上看起来最无害的人。
他挂着一副长者的慈祥笑容,看着沈莙道:
〝今日承蒙南诏王招待,我这个老头子也能出来和大家伙聚一聚,只是如今我人老眼花,这一桌别人倒还好,只这个姑娘却是如何也记不起来了,还望王爷稍稍指点,这是谁家的千金〞
沈莙做少女打扮,穿着贵重艳丽,单头上那支钗环就价值百金,且眉眼又十分动人,娇滴滴的样子。往那一坐,自然像是和北堂瑛排场家世相当的世家千金。可是这杜昌行哪里知道她和姬桓姬浔之前的牵扯,只当这是个缓和气氛的好机会,几乎是毫不犹豫就问出了口。
他这一开口,倒弄得沈莙有些尴尬不知所措。她哪是什么千金小姐,糊里糊涂就被弄到了这一桌,本就心虚,好嘛,现在被人挑出来问了,可要怎么收场才是啊!
她扁扁嘴,干脆不说话了,既然是姬桓姬浔把她弄来这里的他们就该解决这件麻烦事。杜昌行也是奇怪,自己还没把话题展开来,这屋子里就突然安静了。
楚鄢含笑看了一眼装作没听见的沈莙,从不幸灾乐祸的性子竟是第一次有了看好戏的想法。他原以为先开口的会是姬桓,不想等来的却是姬浔慢条斯理的声音,
〝竟是本王忘了提了,这是京城沈家的姑娘,也不见是什么大户,只因是昌河公主和抚远侯的养女,陛下开恩,给了个县主的诰命,封号是\嘉诚\。来云南郡之前得了赐婚圣谕,如今却是我的未婚妻子。若是来年行大礼,也盼着南边的各位能北上喝上一杯喜酒。〞
沈莙正在喝茶,没防备听见姬浔说了这一大段话,没忍住一口凉茶都喷在了他脸上,将所有人都唬了一跳。世人皆知瑞王姬浔喜洁的程度是可怕的,就连沈莙都吓得浑身一抖,手忙脚乱地拿起袖中一块帕子胡乱替他擦着脸。姬浔面无表情地抓住她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自己握着帕子仔细擦了几下,语带嫌弃道:
〝蠢货,笨手笨脚的。〞
沈莙被他骂了,心里反倒松了口气,哪里还敢反驳他,受气小媳妇一般撇了撇嘴,低头不语。经历了方才的手忙脚乱,倒是冲淡了一些姬浔所说内容带给她的惊骇之情。什么昌河公主的养女,什么嘉诚县主,什么她的未婚妻子,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事实上比她更惊讶的大有人在,至少对沈莙来说,她知道姬浔的心意,也期盼着有朝一日她能够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不再需要闪躲。沈莙如此期盼着,尽管如今这一切来得突然,来得猝不及防她也依旧觉得心中甜蜜泛滥。
而她这边的动静则很好地掩盖了姬桓的反常。几乎是在姬浔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他摆在漆花梨木圆桌上的手骤然收紧成拳头,一枚镶着碧玺的指环刮搔过桌面,发出些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裴榕有些惊讶,但到底还是隐约有些预感,不算太震惊。而裴胤的脸色则看起来有些不豫,他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心里也明白无论他如何看不上宦官,姬浔的手段能耐都是他不能轻易与之作对的。自古也不是没有皇帝开恩,对身边有些脸面的宦官赏赐对食的事,但姬浔如今亲王身份,两厂提督又岂只是\有些脸面\,说他是半个皇帝也不为过。
宦官娶妻,自来不愿张扬,而他这里又请诰命又叫下旨赐婚的,简直是浑不要脸!他不知为何裴榕能够那么轻易就接受了这件事,总归他是觉得不可理喻。
陆铎从开席到现在一直冷静自持,而就在听到姬浔的那一段话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尽管尽快掩饰了去,但还是和北堂瑛一起成为了反应最强烈的两个。
用不敢置信来形容此刻北堂瑛内心的想法一点也不为过,她紧紧盯着姬浔的脸,表情愤懑而又失望。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姬浔如画般精美的侧脸仿佛是皑皑白雪一般冰冷而又皎洁,只那一颦一蹙却是为了身边另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
楚鄢脸上笑意更甚,自己的人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这么无聊的从遇见沈莙开始?他摇了摇头,看着身边杜昌行傻眼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真如旁人所说那样少年老成。
一屋子人都被姬浔方才一番话炸了个外焦里嫩,看沈莙的眼神也不再是单纯的好奇了。京城沈家只怕真如这瑞王所说,小门小户,至少他们就从未听过什么京城沈家。世家权贵娶亲讲究门当户对,但真要到不得不破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比如托一些同样尊贵的家族收养小户女儿,或是认个义女之类的来拔高门楣。再来就是和亲,自来有和亲资格的只是些公主郡主县主之类,不济些的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族之女,可是这些女子在家中宫里千娇百宠,哪里会有父母舍得将她们嫁到蛮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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