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东君已经跳级在读大二,他可能已经在做机器人或者飞行器的研究。”何隽音指了指客厅的一排架子,“那是东君的十七年。”
那是一座占据了整面墙壁的架子,全是各类科技杂志,机器人,飞机与航天器的模型。顶端的歼击机模型最为亮眼,陈东君甚至特意买了商场那种给珠宝打光的灯安在那些歼击机上方。从第一代的米格-15,米格-1-104,米格-23,再到第三代的苏-27,以及中国的歼-10,甚至连2005年才开始服役的f-22模型也被他收藏在手。
于今清走近过去,每一个模型旁边都有陈东君标注的简介,从研发到服役,从优势到缺陷,从机身到布局,再到翼面、发动机等等,就像一个小型而私密的博物馆。
那是于今清没有真正认识过的陈东君。
于今清伸了伸手,没有敢去碰架子上的任何东西,只远远地在空气中划过,就像已经触摸过陈东君过去的人生。
“你应该能看到,他喜欢的是什么。”何隽音站在于今清身后,也看着那些模型和陈东君写的简介,她能发觉那些字体的变化,工整刻板的,清俊洒脱的,略微狂放的,克制优雅的,那是一个少年心境的变化,谁能比一个母亲更理解,“我和陈东君他爸爸,不是那种要逼着孩子去干什么的父母,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他能安安心心追求去他想追求的东西。一个小孩,如果在年少的时候,因为外部原因,而不能学想学的东西,不能做想做的事,那是很可惜的。”
“我们尽力给他一切,也不干涉他的任何决定,哪怕那会使他走一些弯路。”何隽音拿起一个老旧的机器人,那个机器人的手臂一看就是另外做了安上去的,不是原装,她想到了陈东君小时候,嘴边浮现一丝笑意,却转瞬即逝,“但是我们总有底线,有些事发生一次就已经足够成为教训。你很聪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于今清退了几步,离那座架子远远的,却什么都没有说。
何隽音将机器人放回去,盯着于今清,“你一定暗自觉得东君对你负有责任吧。”
于今清一怔。
他本能地觉得陈东君是他的,就该无条件地信他,无条件地对他好。但是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人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从来也没有无条件的信任和关爱。
或许在他阴暗的心底某一个角落,真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陈东君对他所失去的一切,都是有责任的。
这就是一切所谓“无条件”的原因。
“可是你仔细想想,他真的该对所有事负责吗。他不应该过他自己想过的人生么。”何隽音看着于今清,指着架子上的苏-27,锋利而精致的指甲在水晶吊顶灯下泛出冷光,把于今清的双眼刺痛,“你看看那些,那才是他想过的人生。”
“有些东西从来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的人生里。”
“你明不明白,那是谁的人生。”
于今清的肩膀塌下来,像垮掉的房子,被抽了脊椎的狗。
他明白了,那是他的人生。
他的狗生。
人贩子,屠宰场,呕吐物,鸡圈,尿液,粪便,血液,董闻雪的骨灰,手机上挂着陌生全家福的于靖声,要把他带回家的舅舅舅妈,一切恶意,那都是他的,从来不是陈东君的。
“所以——”何隽音正要说出她的决定,突然手机响了,她接起来,是信用卡客服。
“我们接到电话,一个带有您信用卡的钱包遗失在市三医院,现在找不到失主——”
何隽音以为是诈骗,正要挂掉电话,那边专业的客服小姐又马上报了卡号,说有消费记录,签字人是于今清。何隽音看了于今清一眼,淡淡地问客服:“什么消费记录。”
“包括救护车费,挂号费,住院费……”客服小姐解释道,她又把医院说明的情况跟何隽音重复了一遍,强调医院希望失主去拿钱包,且病人情况严重不应出院。何隽音听到“gāng_mén撕裂”的时候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她挂了电话,看了于今清半天。
于今清被她看得又低下头。
“你——”何隽音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沉默半天,才说,“我让老张先送你回医院。”
她本来心如磐石,什么都决定好了,现在却有点开不了口。
这比突然被告知儿子捅了人还让她难以接受。
何隽音看于今清没有动,她叹了口气,“东君肯定是要出国的。我会付你大学毕业之前的生活费和学费,你不用担心。”
“……不用。”于今清说,“只要我哥没事就行。”
他走到门口,拍掉拖鞋上被他的脚沾上的灰尘,把拖鞋整整齐齐放到一边。
“阿姨再见。”
于今清光着脚走了出去。
和他来的时候一样。
一周之后,一架飞机从中国的东南方飞往了欧洲大陆的西南方。
舆论一片沸腾。
两周之后,某市某重要机关何姓副厅长被纪检小组调查。
一个月之后,没有人再谈论起这件事。
那个少年,到底是尖子生,还是不良少年,没有人再关心。那个凌晨,到底是蓄意伤人,还是智斗歹徒,也没有人再关心。
全民的焦点放在了娱乐圈某个当红女明星的婚礼上。
众人扒其黑历史,口诛笔伐。
两个月之后,报纸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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