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多话的,什么都愿意讲一讲。这一天碰到了什么人啊,曲子哪里该弹得怎么样啊,我爹说什么话又气到我了,总之滔滔不绝,要说的话简直一箩筐。可是现在,有时候我妈问我这一天都干什么了,过得怎么样,我却没什么想说的,通常只是三个字:
挺好的。
后来我渐渐地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我开始给自己照gif动图,不管走到哪里,我感到自己突然特别希望他能在的时候,我就把自己和周围照一圈,然后发给他。我不太会照相,一般总是会比一个剪刀手作为结束,那是我会的唯一p。
于是我找到了一个情感的出口,但出乎意料的,他却抗议起来。
他说,小满,你太残忍了,这简直就是变相折磨。
我抱着手机,将他这句话看了又看,趴在琴上笑到直不起腰。
九月,十月,十一月。他走了以后这三个月,我们的联系算不上频繁,但很稳定。开始的时候还在计划之中,只是微信语音,结果坚持了没有两个礼拜,我就受不了了。找了一个比赛之前很紧张的借口,一个电话就打过去,撒着娇叫他的名字,然后听他笑着应我,声音沉沉的。
我觉得浑身上下都舒畅了。
其实我的生活并不难过,只是乏善可陈。同样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做就叫故事,一个人干就叫无聊。尝过故事的滋味以后——
无聊就变得难以忍受。
汐凰这段时间总是跟allen在一起,我每次找她,她不是在跟他看画展,就是在跟他锻炼。有次我联系她半下午都没声音,有点着急,一个电话打过去,田小姑娘接起来,大叫大嚷的,说她家竟然发现了一只老鼠,allen和她正在家里追耗子呢。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汐凰已经开始经历故事了。
于是我便识趣地不再常常打扰她,但也因此变得更加无聊。我有时候会找我爹,可跟他聊天,不是听到国家大事经济风云,就是生活经历和人生哲理。
我有一回把这事跟我老师抱怨,我老师五十多岁的人了,拍拍我的肩膀,深有同感地说:
“唉,我爹现在还在试图告诉我该做什么呢。当爹的都这样,我们就忍忍吧。”
我:“……”
至于我妈,她不管怎么绕,最后只会绕到一个问题上来:
“石越卿什么时候回来啊?”
真是戳心。
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从来都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对于这些问了也不会有所改变,反而让他着急焦虑的问题,我都尽量绝口不提。
我向他报告的都是有趣的事情和好消息。
我说我在学校浪漫派作品的比赛里赢了,好容易得了点奖金,结果被我师哥于泽宣敲了一顿饭,没了一半;我说汐凰和allen现在天天腻在一起,她嘴上拼命说不是恋爱,要我看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还说我小弟子天天追着我问上回的大哥哥什么时候再来,他新买了一副特别复杂的3d拼图,还在指望大哥哥帮忙呢。
“你可真是老少通吃啊,”我在电话这端挥舞着拳头,“怎么我身边的人都喜欢你啊?”
他听着听着就笑起来。
石越卿很少跟我说他那边的事情,偶尔提及几句,也是顺利的话。其实我们两个虽然性格完全不同,但在有一点上却是极为相像的——
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跟对方分享。
十二月初我的研究生入学考试结束以后,正巧就赶上汐凰的生日。田小姑娘想要多叫几个人,一起去海德公园的冬日仙境玩。我本来说不去,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还是同意了。
我上一回来冬日仙境,是两年以前。这时再来,偌大的游乐园竟好似没有一点变化。我们一行浩浩荡荡的,汐凰叫了很多人,j,于泽宣,岳溪,上音的两个朋友,当然还有allen。
一进入乐园,allen就拉着汐凰跑到娃娃摊位去,说是要把所有的奖品都给她赢个遍;上音的那两个朋友去看晚场的表演了,于是就剩下于泽宣,岳溪,j和我。
joa研究生的奖学金问题,岳溪放慢了脚步,凑到我旁边来。
“小满,”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最近还好吗?”
我答道:“好啊,比赛和考学都挺成功的,我挺高兴的。”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她说。
我看看她,故作夸张地捧住胸口。
“不好,我过得特别不好。我相思病晚期了,想你越卿哥哥想得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已经心碎一地,拾掇不起来了。”
岳溪笑着打我,“讨厌啊,我没跟你开玩笑。”
天色已经暗了,整个冬日仙境的灯光都被打开,我们走到一条长长的街上,各个铺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岳溪在一家卖花式手工小灯的铺子旁边停下来,我眼前是绚烂缤纷的五彩色。
“岳溪,你们怎么都来问我过得好不好呢?石越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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