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哥是来讨债的?”叶楠沉默了一阵,才又道:“自然知道,爹去世前嘱咐我卖了祖屋,先还了债,拿着剩下的钱去找你……对不起阿姐,因着你回来了,原本心想着就算卖了家产,我们也不必去投靠大伯。”
大伯一家是什么样的人,他岂会不知道。如若阿姐还在大伯那里也就罢了,现下阿姐就在自己跟前,万万没有羊入虎口等着被生吞活剥的道理。
“自然不去投靠大伯,只是,这房子咱们也不能卖。”在屋里走了一圈,拍了拍那五斗柜冲着叶楠道:“非但房子不能卖,这屋里的家具,我也会一件件置回来!”
听了叶樱的话,叶楠心里顿时快活了不少,简直要不药而愈,露出一个天真而信任的笑来。
阿姐的话,他就是信的。
但是这个家,不该阿姐来置,该由他来。
“对了,你知道刘婆子住哪里么?”叶樱哪里知道叶楠的小心思,思索半晌突然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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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时地利人和
叶樱从家里出来,已经过了申时。
冬季日头短,四方天压得很低,跟盖了一只簸箕似的,日光很是稀疏不明朗。街上少有摊贩,便是行人也趁早回家,四散如簸箕里的蝗虫。
刘婆子住在城西,当叶樱准确无误地穿过了四条街三条巷站在刘婆子面前的时候,她正坐在门槛上,端着敞口碗吃一碗味儿很浓的肥肠面。
晃了晃翘着的二郎腿,刘婆子用筷子指着叶樱:“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现在你还要不要脸皮啦?老婆子我都替你害臊哟!”
叶樱一早预料到,按刘婆子的性子,免不了要奚落她几句,便也不生气:“脸皮又不能当饭吃,你说是吧?”
之前她说要来找刘婆子的时候,叶楠死活不同意,不过她也说了自己的想法。刘婆子找她做的差事,十有八九就是哭丧。
哭丧,不就是四旧嘛,虽然有那么点封建社会的虚伪愚昧,但想破这一层,倒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个卖点泪花的体力活。想想她在甲方面前的戏精演技法则一百式,说发烧能立马脸红,说喝醉就当场呕吐,哭丧应该也不算啥。
寻常人家大多觉得自家爹娘还在世,职业哭丧的人就跑去哭别人爹娘,实在晦气得很,但叶樱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她家现在她最大!
何况许财主家死了老娘,刘婆子急缺人,现如今她又有一副好嗓子,那叫一个天时地利人和,舍她其谁。
刘婆子是真缺人,嘲讽两句也就见好就收,显然是怕再把人给气跑了。
“老婆子我没看错人,是个有觉悟的。等我吃完这碗面,我带你去许家。”说着刘婆子又夹起一块肥肠。
放在以前,叶樱是绝对不吃肥肠面的,嫌味道大还油腻,但也耐不住晚饭还没有着落,肚子里没有半点存货,她一边默默咽口水,一边将视线放向别处。
刘婆子身后是一进院落,几个十来岁的小娃娃坐在屋檐下的长条板凳上喝稀粥,一个比一个喝得响,免不得被刘婆子听见,回头骂了两句“赔钱货”。想来是刘婆子领回来,预备调|教几天,就要卖给大户人家当下人的。
好不容易,刘婆子细嚼慢咽吃下了最后一块肥肠,又津津有味地把汤都喝下肚,再用帕子细细地揩拭干净下垂的嘴角,叶樱和几个小娃娃一齐松了一口气。
把帕子揣好,刘婆子招招手率先走在了前面:“跟我走吧。”
许天平是黄溪县的大地主,手里拽着一百多亩田地,佃户若干,光是县城外的田园庄子,就有好几处。就算和县太爷朱玄武比起来就是馍馍上的韭菜花,但也够有钱,够任性。
许家就在叶樱家所在的那条醪糟巷的主街上,离叶樱家并不算远,但主街和小巷,那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作为县里的大户,许天平秉承着争取做门面担当的优良传统,把宅子修得格外豪华抢眼。只是昨天许老太太咽气以后,朱红的大门和墙柱,都被白绫和白雪掩盖,抢眼就变成了刺眼。
好在此时,天已黑了下来,只剩下白幽幽的大灯笼和人影参差,以及一阵诡异的哭天喊地。
跟着刘婆子从侧门进了许家院子,又见她跟管事儿的周旋几句,叶樱就得到了一段白色粗麻布简单缝制成的孝服,正思忖着要不要往头上披,就被刘婆子掐了一把,疼得叶樱瞪大一双眼睛,眼泪都要飙出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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