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呀,这罐装的涂料果然比旧日的大白粉亮多了。文景一进家门就惊叫起来。顺子洗完整个屋子四周的污垢后,踩着高凳子已经刷过半张顶棚了。家里充溢着一股浓重的白灰似的涂料味儿。娘不适应,呛得老咳嗽。新涂过的顶棚虽然还湿淋淋的不够亮堂,但偶尔干透的一片却雪白雪白地放着荧光。顺子啊,多亏你有经验,要是我来刷,不懂得带草帽、戴防护大手套,都灌到脖子里、袖筒里,把自己p>
顶棚最难刷。一不小心涂料就会掉在眼里。顺子仰了头边刷边说。
可是把好手哩。不知哪个有福的姑娘遇上顺子。文景娘表扬顺子,却绷了眉眼对着文景,你怎么象脱缰的马驹儿,放出去就没个时辰了?
文景娇憨地笑一笑,忙把水胶交给母亲,让娘快挖面粉熬糨糊。自己则欢欢势势上炕来,展开麻纸贴到窗户上比划,找了剪刀来裁剪。我碰上春玲作发家致富的报告,见听的人那么多,心里好奇,就听了听。
啪地一声,一个胶带纸圈儿落在文景面前。文景一惊,只见高凳上的顺子正跳下地来,放下涂料碗和刷子,找了块儿抹布上炕来一边给文景作示范,一边开导她道:粘堵木料和玻璃上的裂缝,最好是把上面的白粉、污垢刮擦得干干净净,先用胶带纸来粘结实,再用麻纸来覆盖。
原来顺子在买涂料时,就捎回一盘胶带纸。接着他便掏出剩余的钱来,一五一十交给文景。这后生办事和考虑问题既有章法,又想得周到。用胶带纸先堵了裂缝,既牢固又密不透风。顺子这一招就赢得了文景母女的好感。
一会儿,文景娘的糨糊也熬好了。文景见娘不断地咳嗽,怀疑是涂料过敏,就叫娘到里间屋收拾冬储菜去。她和顺子则糊窗的糊窗,刷家的刷家。分工有序、果然进度很快。
顺子,你知不知道这仙女雷德是什么籽种呢?文景与顺子拉开了闲话。
嗨,哪儿是籽种!顺子笑道,是一种药!
治什么病呢?文景急煞煞地追问。她马上就联想到病闺女纳儿了。灵验么?
据说是一种营养药。吃上总会有些好处。不吃也没什么要紧。那是给阔人们享用的。咱普通老姓吃不起。顺子又上了高凳子,边刷边给文景解释。她们那是搞传销。春玲美其名曰:发展仙女雷德事业。你一入了那组织就得花一千五多块买一份药。你再发展别的人,这f=/q/=_k>司徒心愕南孪摺d愕南孪咴蕉啵你挣的钱就越多。据说春玲已经发展下二十几股下线了o孪孪呔透篴恕k以她已经坐在高高的宝塔尖上了o嗟庇谙赝偶陡刹俊r桓鲈伦四、五千块羇p>
这么厉害?文景扭头望着顺子道。她目光中残留着对春玲不太信任的鄙睨,但嘴角儿却荡漾着羡慕的微笑。那你怎么不参加呢?
咱可干不了那营生。顺子道没有铁嘴钢牙,没有一颗冻得硬冰冰的良心,干不了那营生!顺子已刷完顶棚,把最艰苦的活计拿下来了。他摘下草帽来扇一扇,被压扁的发稍随着帽子的摇动一跳一跳的。
为什么?文景笑道。
你想想,咱没能耐发展别人,首先还不是发展自己的亲戚朋友?赚亲戚朋友的钱有什么意思呢?再说了,咱又没有阔亲戚、肥朋友好宰说到这儿,顺子突然盯着渐渐变白的顶棚发起呆来。接着便胸脯起伏,脸上也窘出一层细汗。他的思绪象是沉浸在一项至关重要的事件中。一低头,他又做了个离谱的举动,仔细抠刮洒在身上的涂料白点儿。那手套上原本就粘满了涂料,结果越弄越多,把小白点儿弄成白乎乎的一片了。
顺子。文景道,有什么为难事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
听了这话,顺子猛一抬头,眼仁里便喷出兴奋的光来。他气喘吁吁道:文景姐,我想离开吴庄,到西山煤矿当工人。听说姐夫当了工会席,你让他拉兄一把!
文景这才搞清顺子殷勤帮忙的动因。可是,她不能确定吴长东的权力到底有多大,分管安全的工会副席能否把顺子招到西山煤矿。因此,脸上便露出了犹疑和为难之色。
偏偏这时陆富堂进来了。老人家走到半路又改变了意,决定不去河滩了。准备返回来收拾驴圈。看见补德嘴边儿发干,他便想先饮补德喝足水。老富堂进屋舀水,听说女婿提了工会席,顿时就年轻了十几岁。他瞅文景的目光也变得既温存又恭敬了。俨然以工会席岳丈的口吻,大咧咧地说:亲不亲,同乡人!长东肯定帮你。他不帮你我就不答应!
爹文景道,快快,饮你的补德p>
吴顺子停下活计,双眼乞兮兮地望着文景。
可是,他只是分管安全的副席呀。文景道。
我从十四、五岁就跟着长方、长红叔干,鞍前马后,赤胆忠心。批斗会、坡上修大寨田、河滩垦荒、一打三反、砸吴天才家的蜂箱、打井,自己没少受罪、也没少得罪人。这我倒不后悔,服从形势嘛。唉,谁叫咱这一班人丢了权呢?问题是现在在台上的干部,给长方、长红叔还空些面子,对我们这些小喽罗,那就是脚下的蚂蚁了。你比如当个电工呀,承包片荒山、果园子呀、批个宅基地呀,哪儿有你的份儿?在村儿没个活路嘛。我知道,副席也看是谁当。我了解长东叔,不,该叫姐夫。姐夫威望高呢,过去就老评劳模,家里一墙奖状。你千万给我说一说。顺子眼里带上泪光了。
文景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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