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你,快吃快吃!”他迫不及待将糕饼又举近了些,就差送到我口中了。
我与小令先前不过是打过照面,并无半点交情,没想到他却是个憨厚记恩的人。我亦高兴这结果,就大方享用起来。这糕饼是我从来没吃过的好东西,软糯香甜,其味无穷。
既然我不能正大光明地面对他,就让这幅字替我注视他吧。我这样想着,心中顿觉一缩,甘甜之余倒带出一缕酸涩。
三月二十六到了,皇帝的襄城公主终于在万千期盼中下嫁萧府。我只听前庭笙箫鼓乐绵绵而来,想必那盛况于萧府来说也是空前的。老爷又像上次散钱赏人一般,给每个人都赐下了喜食。便是我这样的小奴,也得了喜饼五块,羊肉一碟,美酒一坛。
后院寂寞,再无忠叔与我饮酒谈天,我便端了这些吃食到马厩里与马儿作伴。
“来吧,就是你了,今天你有口福了!”
我席地而坐,就近拉了一匹马令它半卧,拿起一块喜饼喂到它嘴边。它伸出淡红的舌头先舔了两下,然后用厚厚的嘴唇夹住我手中的饼,一口吞了下去,咀嚼的样子十分可爱。我看着它大笑,随手揭开酒坛上的封布,搬起酒坛就直饮了一口。这酒入口倒很辣,闻香是上品,却总不如浊酒风味特别。许是我只尝过浊酒,并不懂品酒吧。又继续饮了几口,方觉腹中还是空的,便转头去拿饼吃,却一看那白瓷盘中竟空了,而马儿口中正衔着一块。
“你倒聪明起来了!”我手臂一抬轻拍了一下马首,一把拽出马儿口中的饼,却只剩半块了。“唉,呵呵呵……”我看着这半块饼,又看看那马儿的眼神,似是大觉无辜,一时好笑又好气。
我欲扔掉那半块喜饼,却一想以前流浪时什么剩菜馊饭没吃过,况且是新鲜喜饼,就算是珍惜粮食也要吃两口的,便白了那马儿一眼,终究把这半块饼吃掉了。
晚风清和,霞云漫天,我渐觉酒劲上来,四肢绵软,便慢慢倚到了栏杆上。那马儿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凑过头来蹭我的胳膊。我又哪里真的怪它,顺势就靠到它的身上。
“四娘子嫁到了郑氏大族,长公子如今更是娶了天子之女……小马啊,你说为什么婚姻嫁娶都是这样的呢?要是哪一方身份低贱,是不是就算情有所钟,也不能在一起呢?”
……
我渐渐迷糊了,闭上了眼睛,想睡去。
——从徐道离处写来
萧府后院的入口处,徐道离正笔直地站在那里,神情凝肃,眼睛望向马厩中的“荒唐之人”。他因不喜前庭那种场面,想去乐游原上驰马抒怀,可方一来到后院便看到刚才阿真与马儿对吃对饮的场景。于是阿真抱坛饮酒、马口夺食、与马交谈的一幕幕便全入了他的眼中。
而这些无疑又让徐道离对阿真其人有了新的疑惑。徐道离想:马奴以马为伴,喜爱马儿自是平常,与马同食也还罢了,可他当真逆天通灵了不成?小小的孩子酒量惊人,又与马说话,内容还是什么婚姻情爱,哪一点也不像个正常人。
徐道离见马厩里没了动静,便走过去看,只见是酒菜狼藉,混着马厩的气味着实难闻,可阿真竟还能睡得沉。
“喂!”徐道离捂住口鼻,踢了阿真两下。
“别动我!”阿真尚有意识,只是也不清醒,扭动着身子也蹬了两下腿,翻了个身,从马身子上滚到草垛子里去了。
“你!”
徐道离一见来了气,越发觉得此人性情乖戾顽劣,恨不得再踢他几下,可看他形容单薄,还是没有计较。
“这喜酒不好喝啊,不如浊酒,不如浊酒,不如不如……”
徐道离厌烦至极正想离开,那草垛子里的醉鬼又呢喃着说了这么一句话。虽是醉话,但徐道离听到“浊酒”二字,却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立刻蹲下身把阿真从草垛子里拉起来。
“臭小子,你再说一次,什么浊酒?哪里的浊酒?”
人虽然是拉起来了,可到底迷糊着,任凭徐道离怎么问话,都没有得到回答,不由他陷入了思索。
原来,徐道离自蜀地回来后,便去东市那家常光顾的小酒店结账吃酒。他知道自己还欠着酒钱,无奈当时走得匆忙,谁知一去竟被告知账已结了。因他自己平时性情不拘,少有人缘,也没有遇到什么相投的朋友,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谁这么大方,问了酒店伙计也只知是一个来买酒的萧府小奴,并不知道名姓。徐道离又在府上观察斟酌了许久,亦想不出是哪个小奴,且萧府小奴月钱微薄,哪会买酒喝。
“一定是你吧!原来是你啊!”
徐道离思忖再三,看阿真酒量,像是好酒之人,去买酒喝也说得通,更是提到了浊酒,便断定是他无疑。一时间,徐道离也不嫌弃阿真了,将他背到柴房里,送他睡下,又出来清理了马厩。他想,过几日要找个机会当面问清楚。
……
醒过神来的时候将近五鼓,天上透出微亮,四周还静寂着。我一看,自己竟在柴房里,可我明明记得酒沉之后是睡在马厩里的,因提灯出去,马厩里也是干干净净的,盘子酒坛都不见了。
“阿真!你起得挺早啊,正好,管家叫你过去一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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