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四十平米的房间,一大半都被土炕占据,墙壁上铺着报纸,天棚上也糊着各种补丁,里屋有一间十几平米的厨房,土灶,水缸。
这位民间大师生存的空间让王耀压抑的无法呼吸,凌乱,肮脏,还有一股绝望的压抑。
当看到穿着棉袄躺在床上的干瘦老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王耀最后一丝防线彻底崩塌,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失控的跑出了房间。
“去看看。”吕胜愣住了,让身边的一个学生去追,王耀的身份不一般,要是真的出事不好交代。
“我去。”管祥林把肩上的摄像机放到助手怀里,追了出去。
东瀛导演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情绪,将相机对准土炕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库淑兰。
王耀跑的飞快,他怕他再待在那间狭小压抑到绝望的房子了,会让自己崩溃。
“王耀!”管祥林的喊声把王耀叫住了。
王耀停下脚步,依着一座土墙,双目无神的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管祥林跑到他跟前,喘了两口气,从兜里摸出香烟点燃,看着王耀有些麻木痛苦的表情,轻轻叹息了一声,笑得有些自嘲“这就是现实。”
眼角滚落的眼泪灼伤了王耀这一路被风沙席卷的侧脸,他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跟眼眶的赤红让人胆颤“这就是,你旅行拍摄的目的?”
管祥林沉默不语,吐了个烟圈“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谁看到那种情况心里都不好受,但是你得理解,这世界上,苦难的人,比你想象中还要多,你要心存感激,因为你比别人幸运多了。”
“但是这不一样。”王耀瞪着眼睛,瞳孔却没有一丝神采,只有泪水的晶莹带着光晕“她是一个大师啊,她应该是有价值的啊?就算是没有那么大的价值,也不应该在这种苦难的环境里生存啊,她替国家争过光,她是英雄啊,英雄,就是这个待遇!!!??”
王耀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了。
管祥林依旧面沉如水,微微眯起眼看着王耀,语气无悲无喜“你知道什么叫民间大师吗?”
王耀无神的瞳孔慢慢开始聚光,变得冷漠,变得嘲讽,变得释怀“原来是因为这个。”
“国家这么大,管不到事无巨细,民间的大师,就在民间生存,要是在民间生存不下去,那也只能等待着自然淘汰,我跟你说过这个道理。”管祥林轻声说道。
“她在带着剪纸走向国际的时候,你们可能没有把她民间的这个帽子摘了,变成民族了。”王耀嗤笑道。
“国家给过补贴。”管祥林轻声说道。
“张伯驹先生捐了大半个故宫博物馆,国家也给了补贴,但是最后连住院的单独间都换不到一件,呵呵,补偿?”王耀嘴角的嘲讽已经有些颤抖了,深吸一口气“我不会让悲剧在上演了。”
管祥林皱起眉看着王耀“你以为你能做什么?”
“你可以拭目以待。”王耀笑了笑“如果以后您有需要帮助的,可以打电话给我。”
说着王耀转身向着村口走去。
“别乱跑。”管祥林掐灭香烟喊道。
王耀摆摆手。
看着王耀修长的背影,颤抖的肩膀在起风的黄沙中萧瑟,管祥林也有些眼红,低声骂的“骂的,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多愁善感,谁他么或者不苦?”
脑海中库淑兰大师那骨瘦如柴的身形还有那双炯炯有神充满生机和顽强的眼睛像是梦魇一样在王耀脑海中挥散不去,一点点挤压着他最后的脆弱,眼泪顺着眼睛一滴滴的滚落在黄土地上,混成泥花。
同样是剪纸大师,法兰西剪纸大师马蒂斯一生辉煌,顺风顺水,晚年还能在宽敞明亮的别墅里继续创作技术,而这位在国际声誉上并不弱的华夏民间剪纸大师,库淑兰。
晚年却还在四面透风的窑洞里苟延残喘,用被西北风沙割伤的手,创造着一个个丝毫不弱于马蒂斯的剪贴纸世界。
未来有人提到世界剪纸,不但有法兰西马蒂斯,还有华夏库淑兰!
王耀之前听到所有关于艺术和人格的伟大,都是来源于故事,但是这次不一样,他见证到一个活着的伟大,而这个伟大,在一个不足四十平米的四面漏风的土房子里苟延残喘。
她是被国际认证的艺术家,被国内推崇的民间大师,但是她却面临着生存的问题和危机,可是她已经八十岁了,一个耄耋高龄的老妇人,还在面临着生存的危机。
这何其悲凉,何其荒唐。
一个国家级别的大师,如此境地。
一个为国家在国际艺术行列争取道一席之地的老人。
一个本应该安心养老传承技艺的老人。
却躺在四面漏风的土炕上苟延残喘,为了生存做着斗争。
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老人,王耀可能会可怜她,但是她本应该是一个英雄啊,本应该是一个被国家的瑰宝啊。
这让王耀看到了这个国家对于民间艺术的态度。
一个连连濒危动物都可以保护好的国家,却保护不了一位濒危的艺术家。
既然你们做不到,那我来。
“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你小子不应该在四处潇洒嘛?”听着手机里赵骊蓉慈爱的调笑声,王耀泣不成声。
“孩子?你那边怎么了?怎么有人在哭?”赵骊蓉听到呜咽声,心中一惊,有些焦急的问道,印象中她还不觉得王耀是个会哭的孩子。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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