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她落枕了,这次她确定只是噩梦而已,可能因为最近冯虎墩坠崖惨死,心里有些恐惧,精气一弱,梦魇趁虚而入了。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腊梅将窗帘拉了个严实,再也不会有人偷窥了,除非他的眼珠子能从窗户缝里钻进来。
半夜里阿黄又开始叫了,开始是狂吠,接着是惨叫,然后是惊恐的低吼,最后干脆钻窝禁声了。
她被狗吵醒了。
下意识朝窗户那里一望,窗帘密闭,连一条头发丝细的缝都不留,她于是故意将被子掀开,露出让人血脉爆炸的身体来。
十八岁的像刚剥壳的荔枝一样莹润的身体。
(我用手捏着鼻子向潘文彪和白雪红描述这段,生怕鼻血流出来,女生在场,我如果描述得太详细,那么就暴露了我的格调。)
这时,腊梅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不由用手将胸一遮。
一种很清晰的感觉缠上心头——
一双流着的眼睛正在放肆地看她……
她突然停下了呼吸,捂住嘴,感觉头皮像针刺一般,头发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她开始并不敢扭头去看床的另一边,感觉有个人就站在那里死死地看她,口水从嘴角一直拉到地面,那双眼扫过的每一寸皮肤,瞬间激起一层粟粒。
她的好奇其实并不重,但还是想看一眼,一旦扭头,就能轻易证明这是幻觉而非真实,从此以后就可以安稳睡觉了,但是你想,这感觉如此清晰,仅仅只是幻想?
她扭头的一瞬间,尖叫一声。
灯打开了,爹娘冲了进来。
腊梅轻松地笑笑,“爸爸妈妈,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她没看清那个人的脸,那人在这并不寒冷的秋天却穿了一件羊皮袄,看他的身形,冯虎墩无疑。
腊梅不敢把真相告诉二老,怕他们担心,只能跟我说了,如果我那时已经开窍,就会半夜偷偷钻进她的被窝,给她就伴,看谁还敢半夜串门?可当时我还蒙昧着呢,只是告诉她一个办法,晚上睡觉,切莫关灯,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那晚我没回家,而是一直在野外,冻得我又跑又跳,却也不敢点起篝火,我的旁边有一处新坟。
墓碑上写着——爱子冯虎墩之墓。
快要鸡叫的时候一个穿羊皮袄的家伙蹦蹦跳跳过来了。
我那时血气方刚,阳气充沛,根本不怕秽物,况且是我亲爱的表哥。
“墩子哥,长胖了……”我打了个招呼。
“多亏你帮我找到了那只手。”虎墩笑着说。
“哥,那个腊梅子你别找她了,你也知道她是我对象……”
“星星,咱们村就数她长得好看,不找她找谁?”
“她是人,你又不是,你俩没戏……”
“我不是人是什么?”
“你是鬼!”
“放屁!”
“这么大的字,你睁眼看看,不认识?冯虎墩之墓……”
“他娘的,又忘了。”
“哥,等有哪家姑娘没了,我给你配一个,别老缠着腊梅子了,对你也不好,我听她爹说要拿桃木橛子钉你啊!”
“我才不怕呢!你要是真喜欢腊梅子,我就不和你抢了。记住,你欠我一个好看的大闺女!”
“一定给你找一个西施貂蝉一样的大美女!”
“一样为定!”
我相信了他的鬼话,他也信了我的鬼话。从此,他真的没再找过腊梅。
不过,他的婚事我也没操心过,最怕他找到我,不知他这两年是胖了还是瘦了……
故事讲完了,潘文彪和白雪梅愣了。这难道是在证明这个客观唯物主义世界?
“彪哥,一会儿你一定得把我送回家。”白雪红说。
“老白,我把你送回家以后,你能不能再把我送回家?”潘文彪的物理也不管用了,马克思也没法给壮胆儿了。
“看你俩这熊样儿,吓唬你们的,瞎编的故事,我真有个表哥叫冯虎墩,是救落水儿童淹死的,可完整呢……哎呀,就你们这胆子,在村里妥妥活不过半小时,墙角那个晒老爷儿的没牙老婆婆……”
我突然打住了。
“是不是老婆婆特会讲鬼故事?”白雪梅眨着眼睛问。
“不是,她他别喜欢吃春天那种蜜汁流的……戴眼镜的小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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