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纱绫到了巷子里,天也才刚刚有些微微的亮色。昨夜的案几仍在,眼下空空如也,她坐了过去,觉着有什么不同。四下看了看,没觉出异常。
“少夌……”身后有人唤她,她转过头,店家正在不远处起炉,“那位公子方才来过,后来端着个花盆走了,和你也就前后脚。”
“走了?往哪儿走的?”纱绫腾的站起来。
“看他出了巷子往东边走了……”风炉里的火猛地腾起,明艳热烈。
纱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急如焚过,当初满门被抄,当初女扮男装充军关外,当初落狱黔字于面,她都没有如此心焦失态。她没有时间去考虑自己是怎么了,满脑子都是要找到他。至于为什么要找他,找到了又将如何,似乎都不重要。
早起营生的人,如一钵棋子洒落棋盘,一时错落于交纵相缠的街巷中,整座城渐渐苏醒。纱绫没有方向也没有主意,在人群里惶惶而行。有熟识的商贩远远唤她一声,她也充耳不闻。
转过一道巷口,河风拂面,才觉出已到了万安河畔。桥上人头攒动,宛若流水不息的人群里,有什么让她难以移开目光。他的背影在人群里并不出众,却绝对让她无法错过。
她飞快地追上他,“夏正……”她呼吸有些困难,许是方才跑得太急。
他停下脚步,微微转过头,她才看清他手里捧着一坛芜草,仿佛是那墙垣一角的那丛。他的目光落在那芜草之上,并未出声。
“你……是不是以后不会再来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想将话收回去,已是来不及。
“我来不来有什么不同?”他仍垂着目。
纱绫仿佛喝了一口极烫的茶水,吐不出咽不下,灼灼燎着舌。半晌才道:“大概是不会……”
他抬起目光,头一次仔细地望向她,“并非每一次遇见都是注定,许多时候,不过一次恰好经过。若将这心思放错了,恐怕徒增烦恼。”见她仍愣着,他又道,“之前的遇见,本不该出现,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是早些忘了的好。浮生不过几十载,何须纠结不休。”说完,三微觉得自己有些不同于平常,好似很久不曾一口气说上这许多,许是近来对着霜序说教的有些多。
纱绫将他的话,飞速地在心里过了又过,仓皇间探不出个究竟,一张口竟然道:“若是忘不掉了呢……”
他又垂目望向那芜草,修长的指尖抚过草茎,“时间长了,总会忘掉……”
青羽回到寒潭的那一刻,就发现浮玉不见了,她寻遍了每一个角落,除了窗沿上那个锦垫里还落了一支尾羽,再寻不到踪迹。就在她觉着该去一趟玉帘镇的草屋时,有客上了门,另一只鸟儿,锦绣。
锦绣停在她的窗台,还是小心翼翼的样子,极不情愿地抖了抖缚在腿上的信桶。她上前取了下来,眨眼间它已远远躲去了窗外的枝丫间。
信笺是很熟悉的云水纹,上面是傅隐惯常的乖张字迹,不过此番却有些落魄的意思,“兵马司大监。”能让傅隐进了大监,须是如何了得的罪过,她并未犹豫,转身出了素斋。
兵马司并不偏僻,只是大门修的极为简单,也未悬匾额,若是匆匆路过,未必看得出这是一处京中机要。青羽探入监中,并非难事,然而转了一大圈,并未看到他的人影。想着他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遂藏在司监长房门外苍柏的枝丫间。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也就把这司监长给等了出来,手中一叠文书,样子十分惆怅。
一旁侍卫小心道:“这傅家长公子,虽不是官道中人,后头的势力一向神妙,如今并无十分的证据,将人押在这里,大人您,确实为难啊。”
那司监长叹了口气,“我能得罪了谁,说是押着,好吃好喝好住的供着。行了行了,你派人去他屋里头,看看还有什么没打点好的,我这头还得上一回傅府,那老爷子,唉……”
傅隐正将一幅新写的字晾在墙上,脚翘在案头,尝着监事方送来的新茶。听见门响,颇有些不耐烦,“我好歹是在押,你们这般殷勤就有些过了……”
听着身后没动静,一扭头,急忙把脚落了地,“哦哟,这么快,不枉我们同窗……”
“怎么了。”她打断他。
“这件事,说起来,你应是该高兴的。”
“你在这儿,我虽不至于不高兴,也没什么可高兴的。”她拣了张椅子坐了。
他嘴角咧了咧,还能与自己斗嘴,看来心情不算太坏。“你猜我是因为什么,被抓到这儿来的?”
“出去再说行不行。”她起身就要出门。
傅隐急道:“哎哎,你等等,我不急着出去,倒是有样东西你得去看一看。”见她停了脚步,“你可还记得那书里提到的石头?现在就在这兵马司里。”
“你怎么知道是它?”
“也真是奇事一桩,居然有人将它塞进了我府上的马车里,好巧不巧,那日我坐了那车,又十分凑巧地被兵马司的人搜到了。他们把那石头扒拉出来,我一眼就瞧见了那纹饰。没来得及瞧第二眼,就已经在这儿了。”他装模作样伤怀了一回。
她转身就要出去,傅隐急道:“人心竟如此凉薄,我好心告诉你那石的下落,你就不打算救我了?”
她头也没回,“你今晚估计睡不上这儿的床榻了。”说罢消失在门外。
兵马司占地不算十分广阔,布局却有些纷乱,此刻灯火只余零星几簇。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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