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心头一沉,将心瑶紧紧搂在怀中,从帘子的缝隙看出去,暗夜里只有隐隐的火把的光亮。影影绰绰间,刀刃的雪色刺眼,不断的有人伏倒在地。舒窈见此情形,心下明了,必不是劫财之人。如此不留余地,恐怕是冲着心瑶而来。
车帘猛地被人挑开,一人低头入来,墨色的夜行衣衫只余了双眼在外,手中一柄长剑雪色透着殷红。
舒窈将心瑶护在身后,“放过这个孩子,有什么我替她”
那人看了一眼她身后熟睡的女娃娃,再看了她一回,“替是替不了,不如你陪她一起”说罢扬起了手
苏九渊从未如此暴躁,之前听闻马车被阻改了山道,就心下不稳,急急带了一拨人匆匆赶去。半道上发现小路被毁,完全无法通行。只能返回官道,绕路再入平凉山。如此一折腾,入平凉山已是深夜,万籁俱寂一片昏暗无光。
得知心瑶在马车上,已令他心急如焚,再闻听槿叶也在车上,不知何故,心里头如燃了一团炭火,猛烈炙烤着心神。勒着缰绳的手早已被磨破了,却浑然不知。
猛听到前面探路的人高声唤道:“找到了,在这里!”
他疯了一般纵马上前,眼前情景,让他几乎摔下马来。跟来的侍从很快就前来回禀道:“公子,没没有活口”见他目色尽赤,小心道:“心瑶小姐和女先生不见踪影”
苏九渊在满地凌乱中疯狂地找寻,一眼看到了折成一半的那只风鸢。丝绢上蝴蝶栩栩如生,角落里熟悉的木槿纹路,是她最爱的花样。她总是喜欢悄悄在他的书卷里,塞进熏过香的撒金笺,素笔录着三两诗句,落款总有一个木槿的纹路
苏九渊翻身上马,“留几个在这里守着,遣一人去报官,其余人跟我去寻人。”
天际泛白的时候,苏九渊仍在山林里狂奔着。早前还有些马蹄的印记,倒后来踪迹全无。平凉山绵延数百里,如此漫无目的,他手下的随从见他癫狂的神情,竟是无一人敢上前劝说
舒窈醒来,只觉浑身无力,勉强撑起身子却摔倒在地。有人走到面前,将她扶起。她识得那双眼睛,正是那晚闯入马车的那人。她急急捉了他的衣袖,“孩子呢?孩子在哪儿?”
那人也不恼,任她扯着袖子,“她好的很,在你隔壁的厢房里睡着。若是不放心,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舒窈踉踉跄跄越过他,直奔入隔壁屋中,木榻之上心瑶果然睡得正香甜。
她转过身,“你把她放了,我留在这儿。”
那人挑了挑眉,“多一个人,多一个筹码,我何为要将她放了。“
她直视着他,“你这么做,无非是逼苏九渊出来。如今他必已是满山的寻我们,也一定会出现,你留着两个就多余了。何况孩子还你们周转之间诸多不便,如若她有什么闪失,我估摸着你们想要的东西连边都摸不到。”
她顿了顿,看着他眸中颇有兴趣的神色,又道:“你若放了她,彼时要挟索谈之际岂不留了些余地。鱼死破,一定不是你们想看到的结局。”
对面的那人微微侧着头,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一阵,“为了你,他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倒需要思量思量”
青羽得知舒窈与心瑶的事,已是几日之后。傅隐愁眉苦脸地来寻她,使了浑身解数才阻止她冲去凌府一探究竟。只说平凉山那晚已被官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贼人断断出不来,舒窈她们必然仍在山里某处困着。
傅隐前脚刚走,她已到了平凉山脚下。平凉山虽山势不算十分险峻,然层叠绵延密林如织,寻人如何下手。青羽回到当日舒窈与心瑶被劫的地方,那里早已看不出当时狰狞骇人,只一些凌乱压折的木枝残叶。
正沉思间,有车马辚辚而过,一个酒坛子从窗里飞出来,落在路边石上,哐啷一声摔了个粉碎。一个熟悉的声音骂骂咧咧地响起,“比茶水还淡的也叫酒水,当老子是白痴么什么陈年佳酿老子拿去洗脚都嫌臭哎哎,谁让你们停下的“
上秋从车厢里探出脑袋,嘴里准备好的一串骂人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手脚利索地下了车,走到青羽的面前,“原来是熟人,哈哈,熟人好巧好巧老子哦不,本庄主能在荒郊野外遇见姑娘实是有幸有幸”
青羽抬眼看着他,淡淡道:“庄主的香阵,布得十分妙。”
上秋噎了一噎,“好说好说,粗陋小技而已云栖姑娘已责备过在下,在下很是内疚”
“粗陋?那下一回可要见识一下庄主精妙的阵法,估计困在里面就出不来了”
上秋忙道:“哪里哪里,姑娘师承四位山长,哪有你出不来的阵。”
“庄主,有一事”青羽沉吟片刻。
上秋已拍着胸脯道:“姑娘尽管开口。”
“我要在这山里找人,一对母女。”
“找人?包在我身上,就是找一只蚂蚁我也给你寻了出来,何况两个大活人。”上秋回身示意随从上前,低声嘱咐了几句。很快车队中腾起烟信,山中各处也陆续有烟气而起,上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庄主果然消息灵通的很,连我要寻什么人都知道。”青羽望着渐渐消散在林间的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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