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樰记得赵纯前一段时间老是问他四十七座城池的问题, 他当时被赵纯问怕了,就把白冢宰搬出来挡了过去。再后来, 赵纯对番薯产生了兴趣, 就暂时把四十七城池的问题放一边了。
赵樰让白奴把赵纯叫来, 他现在去翻书也来不及慢慢研究每个城池的情况, 赵纯是现成的,可以就地取用。
赵樰在等赵纯来的时候,他拿出了一张很古旧的堪舆图。
这图是赵国建国之初, 第一代赵王费时数年才绘制完成, 赵国有多少山川河流城池,都标注在上面。
这是过了两百多年,也不知堪舆图还准不准确。
公玉微也在一旁端看, 赵樰看什么都不避开公玉微,即使是跟白冢宰他们议事, 也允许公玉微坐在旁边听。
赵国现在是一锅粥, 宛如掺杂了砂砾黍米乱炖的粥, 赵樰也不怕公玉微知道一些情况。要是谁接手赵国这个烂摊子, 一定会哭都哭不出来。
赵樰现在面临的就是这么个情况。
公玉微道:“赵国地大物博。”他说的是事实, 赵国是四国之中, 国土面积最大的。
赵樰道:“宛如鸡肋。”
公玉微:“……”身为一国之君,如此嫌弃国土面积大, 要是让百姓们知道, 这王座还座不座得稳, 十分难说。
“当然, 还是有好处的,地多可以种粮,也可以赏土地给下面的人。”赵樰指着麦城说,“你知道这座城为什么就快要变成空城了吗?”
公玉微摇头,“愿闻其详。”
赵樰回忆着说:“最初这里是赵国北部最大最繁华的城池,虽然每年也会冻死一批人,但即使是寒冬,街道上也是车马行人不断。后来,麦城太守开始屯兵,很多不愿意服兵役的人就都跑了。”
公玉微懂了。
赵国的大王,实在是形同摆设。
一城太守拥兵自重,大王却无可奈何。这样一盘散沙,无论谁得到赵国,都有可能会引起各城池太守的领兵造反。
也难怪赵樰对他肆无忌惮,这个消息说出去,对燕王他们而言,反而不是好消息。
赵纯来了,赵樰把赵纯拉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以前赵纯脸上还有些肉,小脸圆乎乎的,今日一见,脸上的二两肉都没了。
他才去行宫不到十天吧?
赵樰就关心的问了几句先生们授课如何,讲得是否清楚,有没有怠懒之类的。言语之间的关切浓浓,很符合一个兄长的身份。
赵纯一脸为难的样子,似乎有苦难言。
“大王,我可不可以不用去跟丽姬一块儿上课了?”赵纯一横心,和盘托出,“我还是怕,只要丽姬靠近我,我就会发抖,浑身冰冷,甚至会害怕到昏厥!”赵纯的小手紧握成拳,似乎在说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些赵樰有所耳闻,他没想到婉夫人那件事情会给赵纯留下如此深的阴影。要是他早一点知道就好了,当时若能及时疏导赵纯,或许赵纯今日就不会这样。
“我的病就是丽姬治好的。”赵樰昧着良心说。
赵纯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传遍了赵国,否则丽姬也不会一举成名。可是他跟赵樰不同,他是看见女人就会觉得恶心害怕,即使是跟婉夫人她们说话,也要隔着一道帘子。
他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却依然会每天自噩梦中惊醒,梦中婉夫人的媚叫声如在耳边,男人粗鄙的言语和动作会一遍又一遍回放,如恶蛆附骨。
不管是丽姬还是神医,恐怕都治不好他的噩梦。赵纯已经放弃了,就算一辈子不娶亲也没关系。
“大王,我真的不想再去行宫上课了。”赵纯不像是开玩笑的。
“我再考虑一下,今日找你来,是想问问赵国城池的情况。”赵樰也不想把赵纯逼得太死,可这病还是得治的。
赵纯听到感兴趣地,就开始给赵樰介绍赵国城池。
“我先从南边说起吧。南方有城十一座,以熊、汪二家的城池最大。北方有城二十座,以寇、北、张家的城池最大,西边有七座城池,以兰、秋家的城池最大,东边十座城池,以白、顾家的城池最大。此九家,都是通过吞并其他城池来扩大自己的城池。”
赵樰问:“那么麦城呢?”
“麦城是先王的威武大将军镇守,他身兼将军和太守两职。此公尚武,麦城男儿几乎都害怕被抓去当兵。”
据说麦城太守为了让百姓自愿当兵,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先提高麦城的田税,百姓发现种田都吃不饱之后就不种田了,种田不仅养不活家人,还会亏损。百姓们就开始靠买粮食过日子,有的家里穷,只好迁移。
剩下来的也有改从商的,可是麦城太守还收商税,逼得那部分人也迁移了。
最后剩下的,是既不会从商也不会迁移的,太守慢慢限制外来粮食的进入,让他们只靠救济粮过活。但若是从军,则可以每年获得养活家人的四石粮食。
不到五年,男丁为了养家糊口,纷纷从军。
麦城壮年男子皆为士兵,麦城完全实现了全城皆有士兵的可能。
但又过了五年,弊病就出来了。
没有人种田,即使再多的钱也不够烧啊。
麦城太守就养不活那么多士兵了,每年都会饿死一大批人。
即使有王城的救济粮,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麦城太守也曾鼓励城中妇孺种田,但百姓已经有十几年没种田了,会种田的不是饿死了就是逃了,年轻的女人没人教,更不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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