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代我们老家有一种说法:像我爷爷这样吃这口饭的,造业太多窥探天机,注定命里都会少一些东西。比如那个瞎子,占了一辈子卦早年积财,后来开了家铺子,毕生积蓄都被账房先生卷跑了,晚景凄凉儿女也没有大的出息,守着老家的空宅艰难度日。
我爷爷倒是没那么惨,就是和我奶奶积极造人一辈子,最后也只有我爸一个儿子,其他几个孩子不是无缘无故流产,就是患病夭折活不过三岁,我爷爷知道这是他早年做风水先生积下的业,偿还的法就是他的‘子孙缘’,所以他也没有苦求,所有的希望都灌注到我爸身上,直到我爸平安成年工作生子,我爷爷才彻底放心,和我奶奶一起皈依,每天拿着佛珠在家礼佛。
也许我爷爷以为这样,就能偿还干净那些早年造的业,但是他错了。当它在我手背‘安家’的那一刻,两代人奢望的“平安”到此为止,我梅坚仁的命运,彻底被改变。
人家说高考可以改变命运,我不知道高考有没有改变其他人的命运,但就是在那年,我的命运确实被改变。
我叫梅坚仁,入小学第一次点名就被人谐音起了个外号叫“没见人”,后来又变成了“霉贱人”。外号这东西,就跟病毒一样播散的特别快,从同班的那个小胖子到全班最后到全校师生,要问谁是因为一个外号走红这么些年,别看别人,那就是我。
我不知道外号本身是有魔力,还是纯粹太多人这么叫乌鸦嘴,又或者我爷爷早年造业太多全都报到我身上了,翻翻我的成长史,没一件事情顺心。不是走路莫名其妙鞋子卡在下水道口拔不出来,就是放学站起来被凳子上的钉子划破了裤子春光外泄,最可耻的是高二那年,跟同级一漂亮学妹表白,听同寝室一哥们瞎哔哔,摆了一地的蜡烛,大半夜抱着借来的吉他跟人宿舍楼底下唱歌,结果不知道从哪飘来堆废纸刚好落蜡烛上,又吹了阵歪风飘到了宿舍绿化带,那片刚做过修剪,枯枝败叶堆了一大堆还没来得及拉走,结果就在我眼前被点燃了,当时寝室的那帮没良心的四散而逃,就留下我一人傻逼兮兮抱着一吉他看着冲天的火光,第二天早上我站在校长办公室,看着我那当高中老师的爹妈跟领导说好话写保证书,第二个礼拜升旗我站在旗台底下念着三万多字的保证书,彻底把我爹我妈的脸丢尽,又过了没几天我晚上去操场跑步,发现之前表白的那学妹正和给我出馊主意的那寝室哥们拉手在操场遛弯。好在那时候已经是高二下学期,再熬一年我就能彻底跟这儿说拜拜。
之后的日子我心无旁骛读书,什么烂事都没再找上我,我本来以为也许是我倒霉的日子要过去了,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最倒霉的事儿,却让我在高考当天碰上了。
我被分配在离家挺远的一所初中考试,我爸妈都是老师,我高考他们要避嫌,所以并不做监考官,头一天他俩就各自分配好工作,我妈在家做饭,我爸送我去考场,考场旁边的酒店提前订了房间,我妈会把饭做好搭计程车送过来,然后在酒店等我考完一起吃饭休息,酒店房间订了两天,我高考这两天他们都会在酒店陪着我。
可就是在那天我倒霉的体质又应验了,早上我爸开车送我去考场,在距离那所初中还有十多分钟车程的时候和一辆电瓶车撞在一起,那人当时就躺地下不起来,我爸一看这情况脑袋上的汗立马就下来了,他猜到是撞上故意碰瓷儿的了,我爸报了警,警察开着警车很快就到了,但电瓶车主还是躺地上不起来,我爸把情况跟警察说了,那俩警察挺热心,留下一个处理现场,另一个开警车送我去考场,我坐在警车上一路畅通无阻,心里舒了口气暗自得意,哼哼哥们时来运转。
谁知道离考场还有几分钟车程的时候,那警车突然熄火了,怎么都打不着,我一看时间特别焦急,不顾警察叔叔的劝阻撒丫就跑,这个点开考的铃声肯定已经响了,开考后十五分钟不准进入考场,赶不上哥们又得“回锅”一年。我越焦急状况越多,只顾看手表没看路,“砰”地撞上了一奔驰轿车,还好路况不好那车主开的特别慢,不然肯定直接进医院,车主打开车门叼着烟骂了一声,走过来要骂我愣了,我看清楚他的长相我也愣了,哎呦要不要这么巧。
“小坚同学?”
“刘老板?”
这人不是别人,是我死党他爸,他捡起我掉在旁边的准考证看了一眼,废话不多说拽我上车跟着我跑过来的警察叔叔以为我遇见人贩子急的要命,我急忙跟他解释这是我朋友他爸要送我去考场,那警察叔叔也是好人,立马指挥交通让前面的车给奔驰让路,刘老板一踩油门,载着我向考场驶去。
“小坚同学别紧张,刘叔送你绝对来得及。”
我点了下头还没说话车座子被踹了一脚,回头一看我那死党眯着眼睛刚睡醒,正笑嘻嘻看着我。
“一个考场。”他拿起自己的准考证扬了扬,“贱人咱俩真有缘。”
“你还要考试?”
这位仁兄叫刘明辉,外号刘大炮,刘大炮他爹本来是钢厂的一个小职工,有一年钢厂效益不好裁员,刘老板就在裁员的名单上,下岗以后领低保日子过的特别苦,老婆也离婚跑了,刘老板有一回喝醉兜里揣了十块钱进便利店买了一把水果刀,又在福利彩票的投注站里用剩下的钱打了两注彩票,回到家守开奖,想着中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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