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大有不接通不罢休的架势。他拿着手机站起来,“我出去接一下。”
咖啡店一楼的露台摆着几张木质桌椅,叶行知特地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和其他人隔得够远,才斜靠在桌边接通了电话,“喂?”
“行知,月底来跟爸爸吃顿饭。”
叶行知盯着远处树梢后一点黯淡的月光,口吻平淡地回答道,“没空。”
对方似乎在一个酒局上,叶行知在这头能听见一点觥筹交错的动静,却又很快消失,大概是走到室外来了。
叶行知一直没说话,那头也不挂断电话,甚至还点了一支烟,打火机的钢壳碰撞声如实传到他耳朵里。他咬咬牙,耐心全无地冷声道,“沈章,我什么时候能去看蕙姨?”
沈章在那头掸了掸烟灰,温和道,“行知,爸爸知道你很孝顺,给监狱那边寄了不少钱和东西。”
“不过没有我,你这些东西怎么送得进去?”
沈章的口吻听起来仿佛在陈述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你听话,你小姨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叶行知这个电话打得有些长,周维夏靠在沙发上已经翻了十几页书,才看见他推开了通往露台的玻璃侧门。
但他人也没有立刻过来,只是做了一个手势,表示自己要去一趟洗手间。
周维夏觉得他脸色有些白,整个人透着一股精神不佳的样子,便放下书去吧台要了一杯热红茶。
“外面是不是有点冷?”周维夏等他回来,边把那杯红茶推给他边问。
大概是洗过一个脸,叶行知有几根头发的发梢上还挂着一点水珠,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没有,一点小事,说得有点久。”他不想继续谈那个电话,便拿起周维夏在翻的那本《竞争的艺术》,随口道,“你刚刚在看这个?”
“之前看过了。”周维夏说,“这本比传记有趣一点。”
叶行知打开书签卡着的那一页,是马奈和德加那一章的尾声,他的手指在书页上摩挲了两下,说道,“艺术家的关系都挺玄的。”
他端起那杯红茶吞了一口,像是心情不佳,“你觉得马奈划开那副画的理由是什么?”
周维夏原本在旁边吃他的蛋糕,听他这么问,脑海里闪过以前看过的访谈,“斯密谈到过,大概是他们……都会在某个阶段遇见某个人,像中了魔咒一样对他着迷,和他在一起生活似乎变得更加丰富、有趣与热烈。”
他说着,从心底却泛起一点莫名其妙的不安和难过来,“然后在某个时刻,会感到太过亲密以致于要失去自我,而不得不本能地推开那个人。”
店里正在放一首节奏缓慢的轻音乐,和窗外夜风敲在玻璃上的微响形成奇妙的韵律。气氛似乎沉默了一下,鱼缸里的鱼猛然一动,飞快闪进水草里,只留下一串徐徐升起的泡泡。
叶行知无意把自己的不痛快传递给别人,但偏偏又是自己起的话头。他有些后悔,把红茶杯轻轻搁回桌子上,悄悄靠近一些,和周维夏碰着膝盖,笑了笑说道,“也是,这本书本来就在写追逐和碰撞的关系。”
“虽然说画家们彼此成就和影响确实很常见,但我还是喜欢毕加索说梵高的那句话——”
“希腊人,罗马人,文艺复兴人,都有一个规则在画画。但是从梵高开始,每个人必须做自己的太阳。”
作者有话说:注,(1)文中出现所有未注明作者画作均为虚构。(2)“马奈划开的那幅画”,是德加所作的《马奈夫妇》,马奈亲手划去了画中自己夫人苏珊娜的部分,德加发现后两人关系破裂。不敢妄作评论,有兴趣可以自行检索资料。(3)塞巴斯蒂安斯密,《竞争的艺术》的作者。 书很好,我还没看完……儿子们比我厉害太多了。
第四章
周维夏觉得上次听到类似的话还是在他父亲的画室里。
叶行知聊起这些东西,眉眼间有些特别的光。周维夏很熟悉这种神情,每个在画室里经年累月画下去的人大多都会有。
他又望了一眼叶行知背包里那卷画稿,想想便试探性地开口道,“你要不要考虑去画室打工啊?”
周维夏把微信朋友圈里一条消息动态翻出来,“我有一个叔叔在市内有间工作室,在招助理,也是兼职,虽然说是要专业的……但我可以去问问。”
叶行知眼睛微微一亮,但并没有立刻答应。可周维夏手里拿块电子屏幕离他那么近,近到他脑内其他各种纷杂的理由暂时被抛到一旁,“我自己去试试吧。”
周维夏欢欢喜喜地把手收回来,心里开始打起替叶行知说情的算盘。那间画室的主人是周父交好多年的朋友,平常对他也多有照顾,应该不会拒绝他介绍一个人去帮帮忙。
况且周维夏觉得叶行知很像他爸爸喜欢的那种学生,说不定画也不错。
他这次的预感很准。叶行知动作很快地去面试了一趟,周末他给那位叔叔打电话时,就知道已经定好叶行知下周去工作的消息了。
这天下午开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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