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先找个好处安顿下来,小主,小主的手心都已经凉透了。”
“不行,以免祸端,必须今夜上山。”
.....
雨水就这样砸在我们身上,在孤寂混乱的夜里更显得背影的瘦弱。
我的眼睛,在雨水的浇淋下有些清明起来。
影绰间能看见有晃动物在来回奔走,却也不甚分明。
小屋里现在已经忙成了一团。
正好零星出来寻我,却发现我在静轩屋门口瑟瑟发抖,便知晓有不对之处,等她赶到,我已不会动弹了。
零白点了点脉,却是大怒:“零栀,你在酒里混进了什么?小主自幼病体湿冷,却有心燥,加之早些年寒症隐疾并发,少饮些本无碍,可是这酒……”
“霜,将小主抱去我房里,我不久前刚备好了炭盆;星,你去多烧点热水给小主暖暖身子;栀,去寒窖里拿两块冰出来,快些凿成冰渣;蝶,扯一卷棉布来,铰成小臂那般宽的长布条;雪,你跟星一起去,煮些好入口的姜水来;月,我需要蛇胆,这个季节,难为你了。”零风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却罕见地皱着眉头。
静轩一步上前,拦下了要跟着零霜匆匆离去的零风。“此刻,你们定是都心急如焚,我却也有事不得不说。既然我今天醒了,也定是要报你们的救命恩的,然而我不得不今夜离去,趁着夜色回到我自己的地方。这只镖名曰玄蛊,请转交给洱颜姑娘,告诉她,若今后还有缘重逢,我定刀山油锅绝无推辞。”
零风定睛凝眸,月暗无星,着实是行夜路的好时机。“静轩先生若是已觉身体无虞,那我们自然不好客套留你,现下情况也特殊,恕风无法相送,小主它日好转我定告之。望先生此去珍重,有缘再见。”
静轩微扯嘴角,便大步离开,回味起零风这几句话,大感耐人寻味,却又摸不出门道来,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去后院屋里寻自己的陌上剑。
万籁俱寂中,竟然听见不远处有异动。
他静静摸出屋门,靠在廊柱边,屏息。就只能依稀看见一个白衣人,手里捧着一只鸽子,似乎在鸽子腿上绑着什么,然后就是扑棱棱一阵。等要细看时,哪还有半个人的影子。
突然就自嘲地笑起来,眉眼间万般无奈:“宫之静轩啊宫之静轩,大意则有失,用兵之人如何能不懂此理啊。”行至前院,零风却还站立在廊边,目光里似有灼灼之意。
静轩抬手抱拳一屈,算是告别。
“风,蒙上了碎冰带,小主有所知觉了,嘴里念叨你呢,快去瞧瞧。”
我就只觉得胸口一凉,火苗似乎下蹿了几分,却无惬意可言。
我又开始恍恍惚惚地做起梦来。
一群戴着面罩的人拿刀举剑,从上山的那一刻起,就发了狂似的朝毫无防备的我们扑过来,他们武功高强,几乎招招致命。
大家决定分头行动,分散他们的追杀,零风带着我一直往山下跑去,他们就在身后不停地追,时不时有锋利的琴弦切来。突然,一根寒光乍亮的琴弦飞快扫过我的左边脸颊,一缕青丝瞬间飘落,我怕极了,就只能拼命的跑,跑,无止尽的跑。冰天雪地里,漫山遍野都是纯净的白色,光洁寡圣,而我的身后却全是被脚印玷污了的腻污雪渍。
其实,琴弦出袖的那刻,我就知道,是金之疆。
我虽然不会用,但当初零栀偷出来的那本小人书上分明画的就是如何以琴弦为利器,如何在数招之内夺人性命。
我知道,是金之疆。
我远离故土,长别亲人,却还是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而且,夺命之人来自我的家乡,那个我日思夜想,在梦里相见还将嘴角拉起弧度,笑着称呼的金之疆。
到底我还年幼,竟是连这也想不通透。
他们囚禁我,伤害我,抛弃我,折磨我,刺杀我,让我万劫不复,也没有给过我力气和机会去抗争。
我就站定了,闭眼。
为何要跑,我就算活下来又能如何?
我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魔爪重重的拍在我的肩头,不过就是再也不能睁眼看这天地罢了,不过就是再也不能呼吸这清冽的空气罢了,不过就是再也不能双脚踏地肆意奔跑欢笑,再也不能,听到自己和自己说的那些话罢了,罢了……
就在那时,我的脸上一阵温热,手一摸,全是刺眼的鲜红。
零风举着剑立于我身侧,猎猎风中衣袂飘起,她说:“我的父母祖辈,均献身于守护‘金’姓。零风虽为后人,命不可违。”
可我,双手脆如山间枯枝,两脚已无奔走之力,她自御已是应接不暇,如何还能带上一个我……
……这个噩梦我真的做了一遍一遍太多遍了……
断崖边,长弦一挥,拉着我的手的零风的右臂,就和我一起,直直的坠落,坠入这片白色的炼狱,这片无人知晓的屠戮场。扬起到空中的那些鲜红的血点子,滴滴滚烫。
零风奄奄一息躺在崖边,琴弦早就刺透了她的身体,翻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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